1重生之胎记凤翎被丈夫活埋那晚,大梁最尊贵的公主正躺在她夫君怀里。
重生为相府嫡女沈清晏,她摸着左脸胎记冷笑:“这张脸,正好。”琴宴上她一曲惊鸿,
昔日夫君当众求娶。她袖中匕首抵住他喉咙:“驸马爷,我嫌脏。
”肃国公萧珩把玩着玉扳指轻笑:“合作吗?你杀仇人,我夺江山。”宫变那夜,
她率娘子军血洗朱雀门。萧珩将凤印捧到她面前,她却翻身上马:“天下归你,
我要乘楼船下西洋——听说海外有金矿呢。”新帝攥住她马辔的手青筋暴起:“留下,
封后。”她俯身在他耳边呵气如兰:“陛下,我生来是高山,不做宫墙里的金丝雀。
”松木特有的苦香混着血腥气,在狭小的空间里凝成粘稠的雾,
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带刺的冰碴。铁锹铲土的闷响,隔着棺木传来,
每一声都沉重地敲在凤翎的颅骨上,震得她齿关发颤。湿冷的腐土气息,丝丝缕缕,
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,缠绕着她额角被丈夫沈玉容用端砚砸开的裂口。
温热的血早已凝固成痂,此刻又被震动撕扯开,渗出铁锈味的腥甜。“翎儿,莫怪我狠心。
”丈夫温润的嗓音此刻淬了毒,隔着厚重的棺盖,依旧字字清晰,冰锥般扎进她的耳膜,
“长公主要个干干净净的驸马府,你占了正妻之位整整三年,该让路了。
”指甲深深抠进松木棺底,木刺扎进皮肉,折断的指甲渗出细密的血珠,
凤翎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胸腔里翻涌的恨意,像滚烫的岩浆,几乎要冲破这具残破的躯体。
她听见另一个娇柔女声吃吃地笑,带着刻骨的得意:“姐夫何必同死人废话?快些封土,
殿下还在别院等您试婚服呢。”是柳依依。
那个她三年前从乱葬岗野狗口中救下、认作义妹、锦衣玉食养在深闺的孤女。
她甚至将自己珍藏的紫玉钗赠予她,庆贺她十六岁生辰。湿冷的泥土,混杂着碎石,
开始暴雨般砸落棺盖,发出沉闷的“噗噗”声。空气迅速稀薄,窒息的剧痛扼住咽喉。
凤翎在濒死的黑暗中,瞪大空洞的双眼。父亲凤老将军战死沙场时,
被戎狄悬首示众的惨状;母亲得知噩耗,悬梁自尽前绝望的泪眼;凤家三百誓死追随的亲兵,
被诱入绝谷,乱箭穿心后曝尸荒野的冤屈……血色的画面,一幕幕碾过她即将熄灭的意识。
最后定格在沈玉容一身簇新绯袍,跪在金銮殿上,双手呈上那份构陷凤家“勾结戎狄,
意图谋反”的**时,龙椅上皇帝抚掌大笑的嘴脸,那笑声如同夜枭嘶鸣。“凤家女,
可惜了这副好筋骨。”前世咽气前听到的那句冰冷嘲讽,今生化作喉间翻涌的腥甜。
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,狠狠咬破舌尖。剧痛带来刹那的清明,
一股滔天的怨毒和不甘从四肢百骸炸开!头顶的土层似乎因这剧烈的情绪震动而松动了些许,
一线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月光,刺破了永恒的黑暗!
一只染满污泥、指甲翻裂、指骨森白的手,猛地破开冰冷沉重的泥土,
死死攥住了呼啸而过的夜风!指节因用力而爆响,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不公,捏碎在掌心!
“嘶——”尖锐的刺痛从左颊炸开,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皮肉,
激得沈清晏浑身剧烈一颤,混沌的意识被瞬间拽回这具陌生的身体。
喉咙里逸出一声短促的抽气,又被她死死咬住唇咽了回去。“姑娘忍忍,
这药敷上去是刺骨的疼,可总得消了肿才能见人……”苍老沙哑的声音在耳边絮叨着,
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。粗糙的手指沾着冰凉粘稠的药膏,
小心翼翼地在她的伤处涂抹,每一次触碰都带来新一轮的酷刑。她费力地转动脖颈,
目光落在角落里那面蒙尘的铜镜上。模糊的镜面里,映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孔。
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,骨架纤细,眉眼生得极好——眉似远山含黛,眼睫浓密如鸦羽,
唇瓣虽无血色,却有着天然的樱蕊形状,本该是清丽绝俗的容颜。偏偏左颊之上,
一片巴掌大的赤色胎记,狰狞地盘踞着,边缘蜿蜒扭曲,如同雪地上泼洒开的浓稠朱砂,
生生将那份清丽撕扯得破碎不堪。视线下移,铜镜勉强映出她遍布鞭痕的脊背,
纵横交错的紫黑瘀痕高高肿起,皮开肉绽处渗出黄水,正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下微微颤抖。
“贞女堂的戒鞭,鞭梢浸了盐水,专打不驯的贵女。
”老嬷嬷沾着药膏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颤,浑浊的泪水在深陷的眼窝里打转,
“姜二姑娘……您何苦要去顶撞夫子?老奴瞧着您长大,您向来最是隐忍……熬了整整十年,
眼看就能回京了,这……这……”姜梨。沈清晏在心底冰冷地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。
三日前,她拖着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残躯,在贞女堂后山那片累累白骨的乱葬岗挣扎前行时,
一具尚有余温的身体绊倒了她。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少女惨白的面容和左颊那抹刺目的赤红,
那双至死未曾合上的眼睛,空洞地望着铅灰色的天穹,里面凝固着滔天的怨恨与不甘。
几乎是鬼使神差,或许是那抹相似的赤红唤醒了同病相怜的共鸣,
她冰凉的手覆上了少女同样冰凉的眼睑。就在那一瞬,
一股强烈的、不属于她的怨念和残存的求生欲,如同决堤的洪水,猛地冲垮了她意识的堤坝。
再睁眼,她便在这具名为姜梨的身体里醒来,栖身于贞女堂这间破败漏风的柴房。“嬷嬷,
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因高烧和喉咙的损伤而沙哑粗粝,如同砾石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,
“您说父亲……他还记得相府里,有我这么个女儿吗?”老嬷嬷涂药的动作骤然僵住,
枯瘦的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,大颗大颗浑浊的泪珠终于滚落,砸在沈清晏伤痕交错的脊背上,
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,旋即又被刺骨的寒意取代。“记得!
相爷上月还……还派人送了冬衣来……料子虽旧了些,
可到底是京里的式样……”她的辩解苍白无力,连自己都无法说服。
沈清晏的目光胶着在铜镜里那张陌生的脸上,尤其是左颊那片如同活物般蜿蜒的赤红胎记。
前世她以凤翎身份活着时,早已将大梁朝堂权贵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。宰相姜远道,
寒门出身,靠着发妻薛氏显赫的母族势力才得以平步青云。薛氏难产血崩而亡,
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女儿,便是姜梨。而薛氏尸骨未寒,不到半年,
姜远道便迫不及待地将府中最得宠的妾室周氏扶为正室。镜中人唇角缓缓勾起,
牵动了左颊的胎记,那赤红随之扭曲变形,竟透出一种诡异而妖艳的生机。“姑娘笑什么?
”老嬷嬷被她嘴角那抹毫无温度、甚至带着森然寒意的弧度惊住,声音都变了调。
“笑我自己。”沈清晏抬起未曾受伤的右手,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镜面,
仿佛在触碰一个遥远的幻影,又像是在确认某种冰冷的真实。“笑这天道轮回,报应不爽。
也笑……”她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,“从今日起,
那个在贞女堂逆来顺受、任人欺凌的姜梨,已死。”胎记随着她冰冷的笑容,
在昏暗中灼灼跳跃,宛若一只自血海深处挣扎而出,正欲振翅的凤凰。
2毒棉线之谜相府那两扇象征着权势与富贵的朱漆大门,在冬日灰白的阳光下缓缓洞开时,
门内管家那张肥腻的脸上,嘴角的鄙夷几乎要压不住地撇到耳根。
他三角眼挑剔地上下扫视着门外风尘仆仆、裹着一件洗得发白、打着补丁旧棉袍的身影,
鼻腔里哼出一股肉眼可见的白气。“哟,二姑娘?您回来得可真是‘巧’!
”管家拖长了调子,阴阳怪气,“夫人这会儿正忙着在花厅给三**挑及笄礼的簪子呢,
满京城最时兴的款式都送来了,堆得跟小山似的,可不得好好挑拣挑拣?
您要不……先在门房喝口热茶,等等?”话里话外,是将她当成了打秋风的穷亲戚,
甚至不如。沈清晏仿佛没听出那浓烈的羞辱,只是微微垂首,
将眼底翻涌的冰冷杀意尽数敛去,只余下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。
“有劳管家通传。”她的声音依旧沙哑,带着贞女堂特有的阴冷潮湿气息。庭院里暖阁熏香,
炭火烧得正旺,与外间的寒意隔绝成两个世界。
继母周氏一身华贵的绛紫色缠枝牡丹纹锦缎袄裙,鬓边插着赤金点翠步摇,
正捏着一支累丝金凤衔珠步摇,往依偎在她身边的少女鬓边比划。那少女十五六岁,
正是姜若瑶,云鬓堆叠,簪环璀璨,身上是流光溢彩的云锦袄裙,
颈间挂着一串赤金镶嵌的璎珞项圈,项圈正中央那枚**莹润的明珠,足有龙眼大小,
在室内暖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华——那是薛夫人留给独女姜梨的遗物,
据说是前朝宫里的贡品。“母亲,”沈清晏踏着满地的锦绣,
身上那件破旧棉袍如同沾了污泥的破布,突兀地闯入这片富贵景象。她屈膝,
行了一个标准却毫无温度的礼,“女儿回来了。”“当啷!
”金簪从周氏骤然僵硬的手指间滑落,砸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,发出刺耳的脆响。
周氏保养得宜、脂粉匀净的脸瞬间扭曲,精心描画的柳叶眉倒竖起来,
声音尖利得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:“哪来的**胚子!敢闯当朝相府?来人啊!
还不把这脏东西给我轰……”“母亲当真不认得女儿了?”沈清晏缓缓抬起头,
左颊那片赤红如血的胎记,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满室明亮的烛火和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。
那张与死去的薛夫人足有七分相似的脸庞,此刻因胎记的存在,显出几分诡异的美感。
满园死寂。空气仿佛凝固了。炭火盆里偶尔爆出“噼啪”的轻响,更衬得这寂静令人窒息。
“鬼!是鬼!”姜若瑶第一个尖叫起来,花容失色,猛地扑进周氏怀里,
手指颤抖地指向沈清晏,“娘!贞女堂上个月就报过丧了!说她……说她染了恶疾暴毙!
她肯定是鬼!来找我们索命的!”她颈间那颗硕大的明珠随着她身体的颤抖而剧烈晃动。
沈清晏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探针,缓缓扫过每一张惊惶、厌恶、恐惧的脸。她逡巡着,
似乎在欣赏众人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,最终,视线越过纷乱的人群,
落向花厅通往内院的月洞门方向,声音不高,
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混乱:“父亲既然早已来了,何不现身,为您的亲生女儿……作个证?
”众人悚然回头。影壁之后,一身深紫色官袍、腰束玉带、面容沉肃的当朝宰相姜远道,
不知已在那里站了多久。他面色铁青,目光如同冰冷的秤砣,沉沉地落在沈清晏的脸上,
尤其在她左颊那片赤色胎记上停留了许久。那眼神复杂至极,有惊疑,有审视,
甚至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,但当他看清那张酷似亡妻薛氏的脸庞轮廓时,
瞳孔猛地一缩——像,太像了!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和沉静的神韵,
几乎就是薛氏年轻时的翻版!一股混杂着怀念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情绪,瞬间攫住了他。
“梨……梨儿?”姜远道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终于迈步从影壁后走出,
官靴踩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。他试图摆出父亲的威严和一丝恰到好处的、迟来的关切,
“你……受苦了。你娘临终前,还一直念叨着你……”“父亲说的,是哪个娘?
”沈清晏毫不客气地截断了他虚伪的话语,声音平静无波,却像一把薄刃,
精准地挑开了温情脉脉的面纱。她不再看周氏瞬间煞白的脸,
而是缓缓从怀中——那件破旧棉袍最里层的暗袋里——掏出了半枚玉佩。
玉佩是上等的羊脂白玉,温润如凝脂,触手生温。只是被人从中一剖为二,断口并不规则,
显见是暴力所致。但即便如此,玉质本身的光华依旧难以掩盖。她将玉佩托在掌心,
递到姜远道眼前:“生我养我的娘,临终前留给我的,只有这半枚信物。她说,持此玉,
可开薛家旧库,取她留给女儿的……十万两压箱嫁妆。”“嘶——”“十万两?!
”“薛家旧库?不是说早就……”满园皆是倒抽冷气之声,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起。
那些原本充满鄙夷和看好戏的目光,瞬间被震惊、贪婪和难以置信所取代。
周氏更是如遭雷击,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几乎要抠出血来!薛氏旧库!
那是扎在她心头整整十七年的毒刺!是悬在她头顶的利剑!姜远道翻遍了相府内外,
掘地三尺都找不到钥匙,原来……原来这钥匙,这开启金山银海的钥匙,
竟然一直在这个她以为早已死在荒山的贱种手里!一股混杂着狂怒和极致恐慌的寒意,
瞬间席卷了她全身。姜远道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,眼睛死死盯着那半枚玉佩,
贪婪的光芒几乎要化为实质。他强压下心头的狂喜,清了清嗓子,
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慈父:“好孩子!回来就好!库房之事……事关重大,
稍后再议不迟。你一路车马劳顿,风尘仆仆,想必……”“女儿不累。”沈清晏手腕一翻,
极其自然地将那半枚玉佩重新收回袖中,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。她抬起脸,
左颊的胎记在暖阁明亮的烛火映照下,灼灼跳跃,如同燃烧的火焰。“只是回京途中,
在渡口歇脚时,瞧见了一桩奇事,倒想问问父亲和母亲。”她的目光扫过周氏和姜若瑶,
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,“女儿看见一个蓬头垢面、戴着沉重木枷的妇人,被官差押解着,
一路哭嚎。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原是贞女堂的掌事嬷嬷,只因……只因‘弄丢了相府嫡女’,
便被判了流放三千里,永世不得还乡。女儿听着,总觉得这罪名有些耳熟,
不知父亲母亲可曾听闻?”“啪嗒!”姜若瑶手中的象牙柄团扇应声坠地。
她娇俏的小脸瞬间褪尽了血色,惊恐地抓住周氏的胳膊,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。
周氏身体猛地一晃,强自镇定,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声音尖利地拔高:“胡吣!
一个犯了事的罪奴胡言乱语罢了!贞女堂管教森严,岂会弄丢官家**?
定是她犯了别的大罪,胡乱攀扯!老爷,您说是不是?”她急切地看向姜远道,寻求着支持。
“是吗?”沈清晏忽然向前逼近一步,动作快得让周氏猝不及防。她个子比周氏略高,
此刻微微俯身,凑近周氏的耳畔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,一字一句,
清晰无比地说道:“可女儿记得清清楚楚,三年前,也是这样一个冬日,
是母亲您亲笔写下的‘好好管教’四个字,由您的心腹妈妈亲手交给那掌事嬷嬷。然后,
女儿便在贞女堂的戒律堂里,被那浸了盐水的牛筋鞭,足足抽了三十鞭,
直到吐血昏死过去……母亲,您说,这算不算‘弄丢’呢?”周氏如遭重锤击顶,
眼前一阵发黑,踉跄着向后猛退数步,
“哐当”一声撞翻了身后花梨木案几上那套价值不菲的官窑粉彩茶具!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,
淋了毫无防备的姜若瑶一身!“啊——!烫死我了!娘!我的裙子!!
”姜若瑶杀猪般的尖叫和着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,瞬间撕破了花厅内虚假的平静。
一片混乱中,沈清晏却静静地站在原地,
仿佛周遭的哭喊、斥骂、仆妇们惊慌的脚步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。她的目光穿透这片狼藉,
精准地锁定了姜远道。当朝宰相此刻脸色铁青,眼神复杂地在她和周氏母女之间逡巡,
那眼底翻涌着的,
对薛氏嫁妆的贪婪;是深重的惊疑——对这个死而复生、性情大变的女儿的忌惮;还有一丝,
被他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来的冰冷杀意。好极了。沈清晏冰凉的指尖,
轻轻抚上左颊那片灼热的赤红胎记。凤翎的血海深仇,姜梨的滔天怨恨,
就从眼前这潭深不见底的污浊泥沼,开始清算吧。这盘棋,才刚刚落子。姜若瑶的及笄礼,
定在了三日后的一个雨夜。3凤凰浴火雨丝缠绵,带着深冬刺骨的寒意,
敲打着相府祠堂厚重的青瓦。祠堂内,烛火通明,香烟缭绕,
列祖列宗的牌位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森严。气氛本该庄重肃穆,
然而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绷。沈清晏站在祠堂中央,
身上穿着周氏“特意”为她准备的“礼衣”。
那是一件洗得发白、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衫,袖口和衣襟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,
尺寸更是短了半截,手腕和脚踝都露出一大截冻得发青的皮肤。
寒风从祠堂敞开的门缝里钻进来,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过分瘦削的轮廓。
与满堂华服、环佩叮当的宾客相比,她如同误入盛宴的乞丐。“姐姐莫要嫌弃。
”姜若瑶裹着华贵的金丝孔雀纹披帛,被一群珠光宝气的闺阁**簇拥着,
像只骄傲的小孔雀。她款步上前,
丹蔻染就的鲜红指甲几乎要戳到沈清晏左颊那片赤红的胎记上,声音娇滴滴的,
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,“你脸上这胎记……唉,反正穿什么都一样,
何必浪费母亲的好料子呢?你说是不是?”她身后的贵女们发出一阵压抑的嗤笑。
沈清晏没有躲闪,也没有动怒。她只是平静地抬起眼,目光越过姜若瑶得意的脸,
落在不远处供桌上那盆用来濯发的香汤里。
清澈的水面倒映出她的双眸——那不是属于姜梨的怯懦和绝望,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沉静,
是猎手在丛林中锁定猎物咽喉时,那种幽深、专注、不带丝毫感情的光。
鼓乐声恰到好处地停歇。身着深衣的礼官拖长了调子,
高唱:“吉时到——行开面礼——”周氏脸上堆着无可挑剔的慈母笑容,
手中捏着一根绞紧的五色棉线,步步生莲般朝沈清晏走来。
她保养得宜的手指在烛光下泛着柔光,动作优雅娴熟。然而,
沈清晏前世在边关军中见过太多阴谋诡计,她锐利的目光瞬间捕捉到那根看似普通的棉线上,
沾染着极淡的一层、在烛光下泛着诡异青蓝幽光的粉末!
那是边军斥候用来对付敌方探子的毒药,名曰“美人痂”,沾肤即溃,伤口经年不愈,
会留下丑陋如蜈蚣爬行的疤痕!好一个“开面礼”!周氏这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,
彻底毁掉她的脸!“好孩子,别怕,闭眼。”周氏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,
眼中却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的光。她捏着棉线的手指,精准地朝沈清晏的左颊胎记边缘靠近,
那里皮肤相对完好,一旦沾毒,必将迅速溃烂蔓延,与胎记融为一体,
彻底变成一张令人作呕的鬼面!五色棉线带着一股极淡的、若有似无的甜腥气,
眼看就要贴上沈清晏微凉的皮肤!“母亲且慢!”沈清晏突然抬袖掩面,动作迅疾如电!
宽大的旧袖口拂过供桌上方,指尖以肉眼难辨的速度,
极其隐蔽地朝着香案上那对燃烧着的粗大红烛屈指一弹!“噗!”一声轻微的爆响!
烛火猛地一跳,几点炽热的火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,精准无比地溅射而出!
其中最大最亮的一颗,不偏不倚,正落在周氏那只捏着毒棉线、伸向沈清晏的袖口上!
锦缎遇火即燃!何况那袖口为了今日的“表演”,似乎还特意熏染过助燃的香料!
火舌“腾”地一下窜起,顺着那根浸透了“美人痂”毒粉的棉线,贪婪地舔舐而上,
瞬间就燎着了周氏整条小臂的衣袖!“啊——!”周氏脸上的慈母面具瞬间崩裂,
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!“火!我的手!着火了!快来人啊!救命!”“夫人!夫人手着火了!
”“天哪!快救火!”“水!快拿水来!”满堂宾客顿时乱作一团!
惊呼声、尖叫声、杯盘碰撞声此起彼伏!方才还庄严肃穆的祠堂,瞬间变成了慌乱的菜市场。
“母亲恕罪!”在一片混乱中,沈清晏的声音带着哭腔,
充满了“惊慌失措”和“悔恨交加”。
她猛地端起供桌上那盆用来濯发、还漂浮着几片花瓣的香汤,
朝着手舞足蹈、惨叫连连的周氏兜头泼去!“哗啦——!”冰冷的、散发着浓郁花香的水,
如同瀑布般浇下!周氏精心堆叠的如云高髻瞬间坍塌,昂贵的凤冠珠翠叮叮当当滚落一地,
价值千金的锦缎华服被浇得透湿,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狼狈不堪的曲线。
精心描画的妆容被冲得七零八落,脂粉混着黑灰和冷水,在她脸上流淌出滑稽又狼狈的沟壑。
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、被拔光了毛的落汤鸡。“女儿该死!女儿该死!
”沈清晏扑通一声跪倒在湿漉漉的金砖地上,伏地啜泣,肩膀耸动,
“女儿……女儿只是见那火星子溅到了棉线上,怕……怕那棉线烧起来伤着母亲您啊!
女儿一时情急,只想灭火……呜呜呜……”“毒棉线”三个字,如同平地惊雷,
在混乱的祠堂里轰然炸响!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,
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根被烧得焦黑扭曲、又被水浇得湿透的棉线上。姜远道离得最近,
他脸色铁青,一个箭步冲上前,不顾周氏还在哀嚎,
劈手从地上捡起那根湿漉漉、沾着可疑青蓝色粉末的棉线,凑到鼻端用力一嗅!
其细微、却异常熟悉的甜腥气钻入鼻腔——那是军中严令禁止私藏的“美人痂”特有的味道!
他曾在兵部卷宗里见过描述!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!“周氏!”姜远道猛地转头,
看向地上瘫坐成一团、妆容尽毁、浑身湿透、还在因灼痛和寒冷而瑟瑟发抖的女人,
声音如同淬了寒冰,带着滔天的怒意和一丝被愚弄的羞愤,“你竟敢……在列祖列宗面前,
用这等下作手段?!”他简直不敢相信,这个平日里温婉贤淑的继室,心思竟歹毒至此!
更让他愤怒的是,她竟愚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,差点毁了相府的脸面!“老爷!
老爷明鉴啊!”周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,不顾形象地扑过来抱住姜远道的腿,涕泪横流,
声音嘶哑地尖叫,“是这孽种!是这孽种污蔑我!是她自己弄鬼!是她害我!她恨我!
她恨瑶儿!老爷你要为我们母女做主啊!”她哭嚎着,
指向沈清晏的手指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。“是不是污蔑,
”一个清越中带着慵懒磁性的男声,突兀地穿透了祠堂内的哭嚎和混乱,
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“验验这根线,再看看尊夫人手臂上的灼伤和可能的毒物残留,
不就一清二楚了?”所有人的目光,循声投向祠堂门口。风雨如晦。
一道颀长挺拔的玄色身影,不知何时已斜倚在门廊的朱漆柱子上。
雨水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滴落,在脚边积起一小滩水渍。他并未撑伞,
玄色织金锦袍被雨水浸透,紧贴着矫健的身躯,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轮廓。
腰间束着一条错金螭龙纹玉带钩,在祠堂昏暗的光线下,
依旧折射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冷硬华光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悬在腰间的那柄古朴长剑——大梁律法,除天子近卫外,
任何人不得佩剑入宫,更遑论私宅。整个大梁,唯有一人得此殊荣。肃国公,萧珩。
姜远道的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惨白,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:“国……国公爷?
您……您怎会冒雨驾临寒舍?未曾远迎,还望恕罪!”他慌忙推开还抱着他腿的周氏,
上前一步躬身行礼,姿态放得极低。这位年纪轻轻便手握重兵、深得帝心,
行事却乖张狠戾、喜怒无常的肃国公,是连当朝宰相都不得不忌惮三分的煞星。萧珩的目光,
漫不经心地掠过祠堂内的狼藉,在伏地啜泣、脊背单薄却挺直的沈清晏身上停留了一瞬,
最后落在那根被姜远道捏在手里的毒棉线上。他薄唇微勾,唇边噙着一抹玩味又冰冷的笑意,
靴尖随意地踢开滚落脚边的一颗东珠——那是从周氏凤冠上掉落的。“本公夜观天象,
”他慢悠悠地开口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压下了祠堂内所有的嘈杂,
“见相府方向有凤凰浴火重生之兆,祥瑞之气冲天。一时好奇,特来沾沾这祥瑞之气。
小说《百鸟朝凤:相府嫡女手撕渣男江山》 百鸟朝凤:相府嫡女手撕渣男江山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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