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沌未开,万古如长夜。而此刻,这无尽虚空却亮得刺眼。那光并非星辰,
而是仙帝燃烧的神魂与崩碎的道则。曾经辉耀万界的法则碎片,此刻如同被顽童撕碎的破纸,
毫无尊严地漂浮着,闪烁着最后一点惨淡的光。
无数曾经只存在于传说中、一念可生灭大千世界的仙帝尸骸,
堆积成一片片惨白冰冷的尸骸星云,在绝对死寂的虚空中缓缓旋转、碰撞,
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声响。这里是诸天万界所有顶尖存在的最终坟场。在这尸骸星云的核心,
一道身影静静悬浮。青衫如洗,衣袂在法则乱流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掀起。
他周身没有丝毫令人战栗的威压外泄,干净得像一个刚刚踏入仙途的凡人。叶辰抬手,
随意地拂了拂衣袖,仿佛只是掸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。然而,随着他这轻描淡写的一拂,
前方那片由数百位古老仙帝残魂拼死凝聚、足以瞬间湮灭亿万星域的最后绝望一击,
那足以令诸天为之哀鸣的恐怖能量洪流,无声无息地……消散了。如同沸汤泼雪,了无痕迹。
“无趣。”叶辰轻轻吐出两个字,声音平静,在这法则湮灭、万物归墟的战场核心,
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。他微微侧头,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仙帝尸骸和破碎的法则乱流,
投向无尽遥远的虚空深处,那里隐约传来最后几个漏网之鱼仓惶逃窜的微弱波动。
他抬起右手,食指微屈,对着那片混乱波动的方向,极其随意地……一弹。嗡!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没有毁天灭地的光影。只有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,
以超越一切概念的速度,瞬间荡漾开去。涟漪所过之处,
燃烧生命撕开的时空裂缝、乃至于那一片广袤的虚空本身……无声无息地化作最原始的虚无。
绝对的寂静重新笼罩了一切,比之前更加彻底。战场,彻底清空了。叶辰收回手,
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,眼角甚至渗出一丝生理性的泪花。这哈欠打得如此自然,如此慵懒,
与这片刚刚结束仙帝级大清洗的终极战场,形成了荒诞到极致的反差。“打打杀杀,腻了。
”他揉了揉眉心,眼神里带着一种历经无数纪元后的、深入骨髓的倦怠,
“还是老家好啊……山清水秀,鸟语花香,灵气稀薄得跟没有一样,多清净。”念头一起,
便如星火燎原。叶辰身形微动,一步踏出。脚下,那由无数仙帝尸骸堆积成的冰冷星云,
无声无息地崩解、湮灭,彻底归于虚无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他迈步的姿态,
就像踏出自家门槛般随意。空间在他面前失去了意义,层层叠叠的宇宙壁垒如同透明的琉璃,
被他一穿而过。一步。仅仅一步。喧嚣扑面而来。不再是法则湮灭的无声死寂,
而是凡尘俗世特有的、混杂着尘土、汗味、劣质脂粉和吆喝声的烟火气。
眼前是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街道,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,招牌花花绿绿。小贩的叫卖声,
车马的轱辘声,讨价还价的争执声,甚至还有孩童追逐嬉闹的尖叫声,
汇成一股庞大而嘈杂的声浪,狠狠撞进叶辰的耳膜。他站在街道中央,一身青衫,
与周围穿着粗布麻衣或绫罗绸缎的行人格格不入。那身青衫,在仙帝战场是绝对的焦点,
在此刻人流如织的凡俗街市上,却显得过分干净、过分简单,甚至……有点寒酸。
叶辰微微吸了口气,一股混杂着各种气味的浊气涌入鼻腔。他非但没有皱眉,
反而极其享受地眯起了眼,嘴角勾起一丝发自内心的、如同倦鸟归巢般的笑意。“对味儿了。
”他低声自语,带着一种近乎陶醉的满足,“就是这股子……人间的烟火气儿,接地气,
踏实!”他抬脚,准备融入这久违的凡俗人流,像一滴水汇入大海般自然。“站住!
”一声清脆却带着冰渣子般寒意的娇叱,如同锋利的剪刀,瞬间剪开了街市的喧嚣,
清晰地刺向叶辰。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道。一个少女,在众人簇拥下,快步走来。
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云纹锦缎长裙,裁剪得极为合体,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。
裙摆随着步伐摇曳,腰间束着一条价值不菲的冰蚕丝绦带,
悬挂着一枚散发着淡淡寒气的玉佩。她的容貌无疑是极美的,肌肤胜雪,眉如远黛,
琼鼻挺翘,唇色嫣红。只是此刻,那双本该顾盼生辉的眸子里,
却凝结着毫不掩饰的厌恶、鄙夷,以及一种高高在上的冰冷审视,直直钉在叶辰身上。
在她身侧,半步之后的位置,跟着一个青年男子。此人一身月白色长袍,纤尘不染,
衣料隐隐有灵光流转,显然非凡品。他面容俊朗,
眉宇间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矜持和优越感,
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带着怜悯意味的笑意。他并未刻意释放威压,
但那属于强大修士的、精纯凝练的气息,自然而然地在周围形成一片无形的力场,
让靠近的普通凡人不自觉地屏息后退,心生敬畏。“叶辰!”少女——林清雪,
在叶辰面前三步处站定,声音如同碎冰相击,每一个字都带着冷硬的棱角,“三年之约,
今日已至!你我之间那桩可笑的娃娃亲,该了结了!”她下巴微抬,
目光如同在看路边的污泥:“你离家三年,音讯全无,修为更是毫无寸进,
依旧是那可怜的炼气一层!废物之名,名副其实!我林清雪,未来的云岚宗核心弟子,
岂能与你这种蝼蚁为伍?这婚,今日必须退!”话音落下,周围一片哗然。“炼气一层?
三年了还是炼气一层?这……这真是废物到家了!”“啧啧,
林家**现在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,听说已被云岚宗内门长老看中,前途无量啊!
”“那位是……玄天圣地的圣子?天啊!难怪林**如此决绝,攀上这等高枝,
谁还看得上叶家这破落户?”“可怜啊,叶家当年也是风光过的,现在……唉,被当街退婚,
脸都丢尽了!”议论声如同无数根细针,扎向场中的叶辰。有同情,有嘲笑,
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看客心态。林清雪听着周围的议论,眼中的厌恶更浓,
仿佛叶辰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最大的玷污。她身旁的玄天圣子,白枫,
嘴角那丝怜悯的笑意加深了些许,仿佛在看一场早已注定的闹剧。他微微上前一步,
动作优雅从容,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姿态。手腕一翻,一个鼓鼓囊囊的灰色布袋出现在掌心,
袋口用一根金线系着,隐约可见里面透出灵石特有的、微弱却纯净的灵光。“叶辰,是吧?
”白枫开口,声音温润,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,“清雪师妹心善,念在两家旧情。
这袋下品灵石,共五十枚,权当是给你的补偿。拿了它,签下这退婚文书,从此两清。
莫要纠缠,自取其辱。”说着,他手腕轻轻一抖。那袋灵石带着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,
精准地抛向叶辰脚下。袋子落地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,抽在所有人的神经上。
“下品灵石!五十枚!我的天,圣子出手果然阔绰!”“够一个炼气期修士修炼好几年了!
叶家现在这光景,怕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这么多!”“废物配灵石,也算……值了?
”有人小声嘀咕,带着恶意的揶揄。无数道目光,或怜悯、或嘲弄、或幸灾乐祸,
瞬间聚焦在叶辰身上。仿佛他此刻唯一该做的,就是弯下腰,捡起那袋“丰厚”的补偿,
然后灰溜溜地签下退婚书,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。林清雪双手环抱胸前,下巴抬得更高,
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,冷冷地等待着叶辰屈辱的低头。叶辰的目光,
终于从那袋落地的灵石上移开,缓缓扫过林清雪那张写满鄙夷的脸,
又掠过白枫那看似温和实则傲慢的神情。他脸上既没有被当众羞辱的愤怒,
也没有即将失去未婚妻的悲伤,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。平静。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。
仿佛刚才被指着鼻子骂“废物”、被当众甩下“补偿”的人,根本不是他。
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,叶辰的手动了。他没有去碰脚边那袋象征屈辱的下品灵石,
而是随意地伸向自己那件看起来空空荡荡、毫不起眼的青衫袖口。他摸索了一下,
动作自然得如同在自己后院掏钥匙。然后,
在无数道惊愕、疑惑、甚至带着点“他该不会是被**疯了吧”的目光中,
他掏出了一块……石头?那石头约莫婴儿拳头大小,通体**,表面坑洼不平,
覆盖着一层灰扑扑、毫不起眼的石皮。乍一看,就像路边随手捡的、最普通不过的鹅卵石,
甚至比那袋闪闪发光的灵石还要显得寒酸破落。“噗嗤……”人群中不知是谁没忍住,
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嗤笑。这废物,莫不是被羞辱傻了?掏块破石头出来想干嘛?砸人吗?
连林清雪眼中那冰冷的鄙夷都带上了一丝荒谬和不解,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脏东西。
白枫更是微微蹙眉,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耐,仿佛叶辰这种超出他“施舍剧本”的行为,
是一种低级的冒犯。然而,叶辰接下来的动作,让所有人的嗤笑瞬间卡在了喉咙里,
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!只见叶辰看也没看那块“破石头”,手臂随意地朝旁边一扬,
手腕轻轻一抖。“乖,捡回来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甚至带着点哄自家宠物的慵懒调调。
那枚灰扑扑的石头,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、如同丢垃圾一般,
朝着街角一只正懒洋洋趴着晒太阳、浑身脏兮兮、毛发打结的土黄色流浪狗丢了过去!
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平平无奇的抛物线。
就在那枚灰扑扑的石头即将落到土狗面前的一刹那——嗡!!!
一股无法形容、无法抗拒、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恐怖悸动,毫无征兆地,
以那块“石头”为中心,轰然爆发!天地失色!整个青石城,不,
是整个青石城所在的广袤区域,瞬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凝滞。
所有的声音——叫卖声、车轮声、议论声、风声……全部消失了。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紧接着,是光!无比纯粹、无比浓郁、仿佛由亿万星辰精华直接凝结而成的氤氲紫气,
如同开闸的洪流,从石头那毫不起眼的灰皮下汹涌喷薄而出!那光芒并不刺眼,
却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尊贵与厚重,瞬间充斥了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,
将整个青石城笼罩在一片如梦似幻的瑰丽紫色海洋之中!“呃……”距离最近的一个摊贩,
刚刚还在嗤笑,此刻双眼瞪得滚圆,嘴巴大张着,喉咙里却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响。
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,只剩下一种灵魂被彻底掏空的呆滞。“天……天啊!!
”一个识货的老修士猛地捂住胸口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,
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,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降临,“仙……仙晶!是传说中的……仙晶啊!!
!”“仙晶?”旁边有人下意识地茫然重复,显然从未听过这个词汇。“蠢货!
”老修士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,声音都变了调,“那是仙界才有的无上至宝!
指甲盖大小的一粒仙晶,蕴含的灵气就足以让一个凡人立地飞升成仙!
足以让一个化神期修士打破瓶颈!足以让整个东荒域所有宗门疯狂厮杀、血流成河!!
”他死死盯着那块被叶辰随手丢给流浪狗的石头,眼珠子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,
“这么大一块……这么大一块完整的仙晶……天呐!这……这简直是……”他话没说完,
喉咙一甜,“噗”地喷出一大口鲜血,竟是激动得直接晕厥了过去!轰!!!人群彻底炸了!
如同滚油泼进了冷水!“仙晶?!我的娘啊!”“让凡人立地飞升?!让化神期突破?!
这……这……”“他……他刚才说什么?让狗……捡回来?!用……用仙晶喂狗?!!
”“疯了!这世界疯了!还是我疯了?!”无数道目光,
瞬间从那块散发着氤氲紫气、如同小型太阳般悬浮在土狗面前的仙晶上,
猛然转向了那个丢出它的始作俑者——叶辰!此刻的叶辰,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。青衫朴素,
身姿挺拔。面对足以让整个修真界为之疯狂的仙晶,
面对全城人如同看怪物、看神明、看疯子般汇聚而来的目光,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。
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。仿佛他刚才丢出去的,
真的只是一块普普通通、用来逗狗玩的石头。而那只被“天降横财”砸中的土黄色流浪狗,
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懵了。它先是警惕地竖起耳朵,鼻翼翕动着,
嗅了嗅那块悬浮在面前、散发着让它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本能地发出极致渴望颤栗的“石头”。
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氤氲紫气,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极致诱惑。土狗浑浊的眼睛里,
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贪婪的绿光!它猛地张开嘴,舌头一卷!
那块让无数修士为之疯狂的完整仙晶,就这么……被它囫囵吞枣般,一口吞了下去!
“嗷呜~”土狗满足地打了个饱嗝,一股比刚才更加精纯浓郁的紫色气流从它鼻孔喷出,
瞬间让它萎靡的气息暴涨了一截,连身上脏兮兮的毛发都似乎亮泽了一些。它摇着尾巴,
讨好地蹭到叶辰脚边,用脑袋亲昵地拱了拱他的裤腿。“……”全场死寂。连风声都消失了。
所有人,包括刚才还高高在上、如同云端仙子的林清雪,
此刻都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面门,大脑一片空白,身体僵硬如木偶。
她那张原本精致美丽的脸庞,此刻血色褪尽,
只剩下一种混合着极致震惊、茫然和一种世界观被彻底打败的呆滞。
她看着那只摇尾乞怜的土狗,看着它因为吞下一块仙晶而精神焕发的样子,
气映照下显得灰暗如同垃圾的下品灵石……“呃……呃呃……”一阵怪异的声音打破了死寂。
众人循声望去。只见那位玄天圣子,白枫。他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,双腿如同煮烂的面条,
再也支撑不住那具曾经挺拔如松的身躯。他俊朗的脸庞扭曲得不成样子,嘴唇哆嗦着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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