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替嫁庶女,侯府刮金。一睁眼,红烛喜帕,古色生香。苏晓懵了,
昨晚还在肝PPT,今天就穿成了镇北侯府那个被嫡母推出来、替逃跑嫡姐嫁给「痨病鬼」
九皇子的倒霉庶女?行,这地狱开局,姐接了!嫁妆?得先狠狠敲一笔!红。铺天盖地的红。
苏晓猛地睁开眼,视线被一片沉重而刺目的红遮挡得严严实实。
浓重的、带着微甜腻味的熏香直往鼻子里钻,熏得她脑仁发懵。身下是冰凉梆硬的床板,
硌得她腰背生疼。耳边充斥着一种奇异的寂静,
只有远处隐约传来几声模糊不清的、压抑的啜泣,飘飘渺渺,断断续续,
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。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入——散落一桌的咖啡杯,
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表数字,最后定格在凌晨三点那盏晃花了眼的台灯。肝PPT?
对,她在赶那份该死的项目最终方案。然后呢?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,猛地一缩,
带来尖锐的窒息感。恐惧混杂着极度荒谬的预感,瞬间攫住了她。这不是她的出租屋!
她几乎是弹坐起来,
一把扯掉头上那顶沉甸甸的、压得脖子快断掉的物件——绣着繁复金线鸳鸯的盖头?
红得刺眼的丝绸滑落到冰冷的地面。视线骤然开阔。映入眼帘的,是古色古香到极致,
也陌生到令人心慌的景象。雕花繁复的拔步床挂着同样艳红的帐幔,
沉重的紫檀木家具泛着幽暗的光泽,桌上两支粗大的龙凤喜烛噼啪作响,烛泪堆积如血。
身上是同样沉重的大红嫁衣,金线绣出的凤凰图案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。不是梦。
苏晓清晰地听见自己牙齿磕碰的声音,咯咯作响。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后颈,
激得她头皮阵阵发麻。她抬起手,那是一双纤细、莹白、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手,
绝非她那双敲键盘敲得指节微凸、偶尔还带着油墨印子的手。身体也轻飘飘的,
带着一种久病初愈似的虚弱感。一个绝对荒谬、却又是唯一可能的念头,带着冰冷的铁锈味,
狠狠砸进她的脑海——穿了?她艰难地转动脖颈,
目光扫过这间弥漫着喜庆却冰冷死寂的洞房。记忆的碎片,
属于另一个灵魂的、模糊而充满压抑的记忆,如同沉渣泛起,汹涌席卷。
镇北侯府…上官家…庶女…上官晓?不,在这个时空,她似乎随了母姓,被随意地唤作苏晓。
一个卑微的、透明得如同尘埃的庶女。
嫡母王氏那张总是带着刻薄算计的、保养得宜的脸在记忆里浮现,
嫡姐上官婉骄纵跋扈、视她如草芥的眼神清晰得刺目。然后,是三天前那场惊天动地的闹剧。
上官婉,那个从小被捧在手心、金尊玉贵的嫡长女,
得知自己要嫁给传说中缠绵病榻、咳血不止、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九皇子萧成锋时,
彻底疯了。她尖叫着砸碎了半屋子的珍玩,哭喊着「让我嫁给那个痨病鬼,不如让我去死!」
侯爷上官虎,她的亲生父亲,那张向来威严的脸,在嫡女的哭闹和家族的颜面之间,
只挣扎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。冰冷的命令如同判决,
砸在跪在地上的苏晓头顶:「婉儿身子不适,这桩婚事,你去。」没有问询。没有商量。
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。仿佛她只是一件可以随意调换的物品,
一个填补空缺的、最廉价的替代品。王氏在一旁假惺惺地抹着眼泪,
声音却淬着毒:「晓儿啊,虽说九皇子是…是病了些,可那也是天家血脉!你嫁过去,
总好过在府里蹉跎一生,这也是你的造化…」造化?苏晓坐在冰凉的新床上,
双手死死攥紧了身下那滑腻冰冷的锦被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。
一股冰冷的、带着铁锈味的愤怒,猛地冲上头顶,瞬间压过了最初的茫然和恐惧。
像一簇幽暗的火苗,在冰封的心湖深处骤然点燃。好啊。真是好一个「造化」!
把她这个庶女推出来当替死鬼,堵皇家的嘴,保侯府的颜面,成全嫡姐的「自由」?
打得好一手**的算盘!地狱开局?行。她苏晓接了!既然甩不掉这「痨病鬼」王妃的身份,
那总得捞点实在的傍身。棺材本儿?对,就是棺材本儿!没有厚厚的嫁妆压兜,
她拿什么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去?指望那随时会咽气的「病秧」夫君?
还是指望侯府那点凉薄的「亲情」?做梦!念头一起,像是绝境中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,
苏晓混乱的心绪反而奇异地沉淀下来。一股属于现代社畜的彪悍和死磕劲儿,
从骨子里透了出来。她深吸一口气,那浓重的熏香呛得她喉咙发痒。
她用力将那沉重的嫁衣下摆一撩,动作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利落,
赤着脚就跳下了那张华丽却冰冷的大床。脚底接触到冰凉光滑的地砖,寒意直冲天灵盖,
却让她混乱的脑子更加清醒。不能坐以待毙!
门外传来极其轻微、如同小猫爪子挠门般的动静。「小……**?」
一个细若蚊蚋、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怯怯地响起,是陪嫁过来的丫鬟,好像叫小桃?
记忆中也是个怯懦胆小的可怜虫。苏晓几步冲到门边,刷地一下拉开了沉重的雕花木门。
门外廊下昏暗的光线里,果然瑟缩着一个小丫头。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,
穿着半新不旧的青布袄裙,身子单薄得像秋天枝头最后一片叶子,正簌簌发抖。
眼睛肿得像桃子,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痕。
看到苏晓衣衫不整、赤脚散发、眼神沉静得吓人的样子,小桃吓得一个哆嗦,差点瘫软在地,
话都说不利索了:「小…**!您…您怎么出来了?这不合规矩!快…快回床上坐着,
盖头…盖头不能自己揭啊!」她急得又想哭。苏晓没理会她的惊慌失措,目光如刀,
在她脸上刮过。「我问你,」苏晓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,
像冰锥刺破空气,「我的嫁妆单子,在谁手里?」小桃被她看得浑身发冷,
结结巴巴地回答:「在…在侯夫人陪房…周妈妈那儿…刚…刚抬进王府库房了……」
「抬走了?」苏晓的心猛地一沉。「是…是的…」小桃头垂得更低,声音细若游丝,
「奴婢…奴婢偷偷瞥了一眼…好像…好像没多少东西…就…就几个薄薄的箱子…」
薄薄的箱子?苏晓的瞳孔骤然收缩,一股邪火瞬间窜起!王氏!那老虔婆!果然!
她竟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吗?
真把她当成一件可以随意处置、连带着打发几件旧物就算恩赐的垃圾了?替嫁的风险她担了,
这最后的、仅有的体面和依仗,王氏还要克扣?!休想!苏晓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,
方才沉淀下来的理智瞬间被怒意点燃。她猛地一推面前的小桃:「带我出去!去正院!立刻!
马上!」「啊?**!使不得啊!这…这洞房花烛夜,您…您不能乱跑啊!
九皇子殿下要是…」小桃魂飞魄散,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。「九皇子?」
苏晓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,带着浓重的嘲讽和豁出去的决绝,「他要是现在就能爬起来洞房,
我倒敬他是条汉子!少废话,带路!」她眼中那股子玉石俱焚的狠劲儿彻底吓住了小桃。
小丫头只觉得头皮发炸,仿佛看到了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,哪里还敢再劝半个字,
哆哆嗦嗦地转过身,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在前面领路。苏晓赤着脚紧跟在后。
冰冷坚硬的地砖透过薄薄的袜子,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刀上,刺骨的寒气顺着脚心直往上窜。
可她浑然不觉,胸中那团怒火烧得她浑身滚烫。侯府送嫁的人肯定还没走远!这笔账,
必须当面算清!现在!立刻!九皇子府邸比她想象的还要大,也更空旷死寂。
穿过一道又一道曲折的回廊,廊下垂挂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无力地摇晃着,
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,如同幢幢鬼影。偌大的府邸,竟看不到几个人影。
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,令人心头发毛。
小桃对这里显然也是一片陌生,只能凭着对侯府送亲队伍来时路径的模糊记忆,
跌跌撞撞地往前摸索。苏晓心急如焚,脚底的冰冷和心头的怒火交织翻腾。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飞快地盘算着。王氏爱面子,上官虎重家族利益,
侯府欺君替嫁的把柄就在她手里攥着!这是她唯一的筹码!必须狠!必须准!
必须让王氏和上官虎肉痛到极点!终于,前方隐隐传来人声。一处挂着「锦辉堂」
匾额的宽敞院落出现在眼前。院子里灯火通明,
几个穿着侯府下人服饰的仆役正指挥着王府的家丁,
将最后几口朱漆木箱抬进旁边的厢房库房。廊檐下,王氏身边那个心腹陪房周妈妈,
正挺着肥硕的腰身,满脸堆笑地跟一个穿着体面管事服饰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,
手里还捏着一卷纸——想必就是那敷衍了事的嫁妆单子!周妈妈眼尖,
第一时间就瞥见了赤着脚、披头散发冲过来的苏晓。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
随即化为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惊怒。「哎哟!我的二**!」周妈妈尖着嗓子,
迈着两条粗壮的短腿就冲了过来,试图拦住苏晓,肥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苏晓鼻尖上,
「您这是做什么?!疯魔了不成?这是九皇子府!不是咱们侯府后院!您这副模样跑出来,
成何体统?惊扰了贵人,侯爷和夫人的脸往哪搁?快快快,快跟我回去!」
说着就要上手拉扯。苏晓猛地一抬手,狠狠打开了周妈妈伸过来的爪子。「啪!」
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所有人都惊呆了。抬箱子的停下了动作,
王府的管事也皱起了眉头,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形容狼狈却气势惊人的新王妃。
周妈妈捂着手背,难以置信地瞪着苏晓,仿佛看到了怪物。苏晓站定,
赤脚踩在冰冷的石阶上,背脊挺得笔直。夜风吹乱了她未束的长发,
丝丝缕缕拂过苍白的脸颊。她没有看错愕的周妈妈,也没有看那些惊疑的下人,
冰冷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箭矢,越过人群,
直直钉在廊下那个穿着体面的王府管事身上——那是她此刻唯一需要镇住并表明态度的人。
「体统?」她开口,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极度冷静,
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盘,「侯府不顾天家威仪,嫡女抗旨逃婚,拿我这庶女顶替欺君,
这就叫体统了吗?」轰!如同平地一声惊雷!空气骤然凝固。
所有侯府下人脸色瞬间煞白如纸,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。欺君!这是诛九族的大罪!
周妈妈更是吓得双腿一软,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,浑身抖如筛糠,肥硕的身体像一滩烂泥。
王府那位管事猛地抬起头,眼中精光爆射,死死盯住苏晓,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客气疏离,
只剩下震惊和审视。苏晓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,用疼痛压下身体的颤抖和心底翻涌的恶寒。
她强迫自己维持住那份冰冷的镇定,目光毫不退缩地迎向管事那锐利如鹰隼的审视。
她需要一个见证者。一个九皇子府,或者说,一个代表着天家威严的见证者。
她要让这场谈判,从一开始就失去侯府私下捂盖子的可能!「王…王妃娘娘…」
管事的声音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试探。苏晓不再看他,
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陈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。她猛地转过头,
俯视着地上抖成一团的周妈妈,那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「我的嫁妆单子,」
她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刀,清晰地送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,「拿来。」
周妈妈抖得更厉害了,牙齿咯咯作响,几乎要晕厥过去。「拿来!」苏晓向前逼近一步,
赤脚踩在冰冷的石面上,无形的压力几乎让周妈妈窒息。
周妈妈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从怀中掏出那卷被捏得皱巴巴的纸,双手哆嗦着捧过头顶。
苏晓一把抓过,哗啦一声抖开。借着廊下昏暗的灯笼光,她一目十行地扫下去。
薄薄的一张纸。上面所列之物,寒酸得令人发指!几匹颜色陈旧的潞绸,
一套半旧不新的赤金头面(一看就是王氏年轻时戴过的旧款),一些不值钱的药材,
外加五百两压箱底的银子……这就是侯府嫁女,哪怕嫁的是个「痨病鬼」皇子,
一个庶女的全部体面?荒诞!可笑!苏晓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,
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柔软的纸面,留下清晰的凹痕。一股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愤怒,
如同毒藤般缠绕住她的心脏,越收越紧,几乎要将她勒断。她猛地抬起头,
眼中燃烧着两簇冰冷的火焰,直射向瘫软在地的周妈妈。「告诉夫人,」
苏晓的声音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,带着渗人的寒意,「这些东西,打发叫花子吗?」
「我苏晓,替侯府担下了这天大的干系,担下了这欺君罔上的死罪!这点东西,买我的命?
买侯府满门的命?!」「一个时辰。」她伸出食指,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,
直直指向周妈妈那张惊恐扭曲的胖脸。「我给你们一个时辰。」「城南栖霞街,
那两间地段最优的绸缎庄子,夫人名下的,我要了。」「西郊温泉庄子,
带一百亩上等水田的,我要了。」「夫人嫁妆里那套十二件的翡翠头面,
还有压箱底的那对羊脂玉镯,我要了。」「现银,」苏晓的声音斩钉截铁,不容置喙,
「再添三千两!足色,官银!」她每说一句,周妈妈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,
最后已是一片死灰,眼神涣散,仿佛听到了催命的符咒。「少一件,缺一两,」苏晓俯下身,
凑近周妈妈耳边,用只有她能听清的音量,一字一句,如同诅咒,「我就去敲登闻鼓!
告御状!告侯府嫡女上官婉,抗旨不遵,欺君罔上!告侯爷夫人,李代桃僵,藐视天家!
大家一起死干净!」「听明白了吗?」最后五个字,如同重锤,狠狠砸在周妈妈的心口。
周妈妈浑身剧烈一颤,猛地抬起头,对上苏晓那双漆黑深不见底、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。
那里面没有疯狂,没有冲动,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玉石俱焚的决绝。她毫不怀疑,
眼前这个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庶女,真的做得出来!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,
她连滚爬爬地站起来,连行礼都忘了,跌跌撞撞地就往外冲,
嘶声尖叫着吩咐那些同样吓傻了的侯府下人:「快!快回去!禀告夫人!快啊!!」
侯府的下人们如梦初醒,连滚带爬地跟着周妈妈,
仓皇如丧家之犬般逃离了这座让他们胆寒的九皇子府。那几口刚刚抬进库房的寒酸木箱,
孤零零地留在原地,像是对这场闹剧最无情的嘲讽。王府的管事从头到尾沉默地看着,
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,最终归于一种深沉的肃穆。他对着苏晓,
缓缓地、极其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。夜风更冷了。苏晓赤脚站在冰冷的石阶上,
看着那群消失在黑暗中的狼狈身影。胸中那团燃烧的火焰渐渐平息下去,
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,以及更深重的、冰封般的寒意。她慢慢摊开手心,
那张写着寒酸嫁妆的单子,早已被她攥成了一团湿漉漉、皱巴巴的废纸。她低下头,
看着自己冻得发青的脚趾,感受着那股刺透骨髓的冰凉。这冰凉,
似乎也暂时浇熄了她心头的燥火。一个时辰。她在赌。赌王氏的贪婪怕死,
赌上官虎的家族脸面,赌那「欺君罔上」四个字足以压垮他们所有的侥幸!
时间在死寂中流逝。九皇子府像个巨大的、沉默的坟墓。远处那几声压抑的咳嗽时断时续,
如同幽灵的叹息。小桃不知何时悄悄找了双软底绣鞋,怯懦地跪在地上,
小心翼翼地捧起苏晓冰冷的脚,替她穿上。苏晓没有阻止,只是木然地站着,
像一尊冰冷的雕像。不知过了多久,府门外终于再次传来了急促的车马声和人声喧哗。
比之前更庞大的车队如同惊弓之鸟般涌入府邸。侯府的管家,
一个平日里极为体面精干的中年男人,此刻却是满头大汗,脸色灰败,
脚步踉跄地亲自指挥着下人卸车抬箱。一口口沉重厚实的樟木大箱被迅速抬进库房。
管家几乎是扑到苏晓面前,双手恭敬地捧上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雕花匣子,
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:「二…王妃娘娘!夫人…夫人让小人即刻送来!
城南栖霞街两处铺子的契书,西郊温泉庄子并一百亩良田的地契,都在这里!
翡翠头面和羊脂玉镯也…也在匣中!还有…还有三千两官银票!请…请您过目!」匣子打开,
里面厚厚一沓契约文书,几件流光溢彩、种水极佳的翡翠首饰安静地躺在丝绒衬垫上,
一对温润如凝脂的白玉镯子散发着柔和的光泽,上面压着几张盖着鲜红官印的银票。
周妈妈缩在管家身后,脸色惨白,眼神躲闪,连头都不敢抬一下。赌赢了。
苏晓悬在半空的心,终于重重地落回了实处,砸得胸腔都有些发闷。她伸出手,指尖冰凉,
轻轻拂过那几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纸契,感受着那象征着生存底气的棱角。很好。
她合上匣盖,发出「咔哒」一声轻响。「东西留下。」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,
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「人,滚。」管家如蒙大赦,连声道谢,
几乎是拖着瘫软的周妈妈,带着一群汗流浃背的下人,再次仓皇逃离,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。
喧嚣过后,王府的夜显得更加死寂。苏晓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,如同抱着最后的浮木。
冰冷的触感透过木匣传递到指尖手臂,一直蔓延到心底。她慢慢转过身,
看向身边那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、只会簌簌发抖的小桃。「小桃。」「小…**…」
小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「去打盆热水来,」苏晓的声音有些飘忽,「我的脚……冻僵了。
」她抱着匣子,一步一步,踩着脚下被无数人踩踏过的冰冷石阶,
重新走向来时那座红烛摇曳、却依旧冰冷如坟墓的洞房。嫁妆,她的棺材本儿,暂时到手了。
但这只是第一步。接下来呢?那个传说中的「痨病鬼」九皇子…他此刻,
是不是正躺在里面那张冰冷的床上,等待着命运的终结?亦或是…等待着她的命运?
苏晓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。第二章:病弱夫君?毒心初显!喜帕掀开,
预想中的病容枯槁没看到,只撞进一双深潭般沉静的眼。洞房之内,红烛依旧。
光线却似乎比之前更加昏暗粘稠,沉沉地压在人心上。空气里那股甜腻的熏香气味,
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清苦的药味,形成一种奇异的、令人窒息的氛围。
苏晓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,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。
匣子坚硬的棱角硌着她的肋骨,带来一丝微弱的痛感,
却奇异地让她漂浮的心稍稍有了点着落。她的「棺材本儿」暂时到手了。
但这只是活下来最微不足道的凭证。在这座空旷得如同巨大坟墓的九皇子府,
在这间红得刺眼却又冷得彻骨的洞房里,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。
那个传闻中缠绵病榻、咳血不止,随时可能咽气的夫君萧成锋。他此刻,
就在那道垂下的、厚重如血的帐幔之后吗?帐幔是暗红色的云锦,绣着繁复的龙凤呈祥图案,
针脚细密,在烛光下流淌着一种沉郁的光泽。它将拔步床的内部空间遮蔽得严严实实,
仿佛隔绝了红尘,也隔绝了生死。里面静悄悄的。没有呼吸声,没有咳嗽声,
甚至没有一丝活人存在的动静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,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,
敲打着苏晓紧绷的神经。像一具华丽的棺椁。苏晓脑中不受控制地冒出这个冰冷的念头。
她抱着匣子的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。把匣子放在同样冰凉沉重的紫檀木桌上时,
发出「咚」的一声轻响,在这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。她深吸一口气,
带着浓重药味和熏香的冰冷空气,瞬间灌满了肺腑,呛得她喉咙发痒。没有退路了。
无论帐幔之后躺着的是人是鬼,是奄奄一息还是已经冰冷的尸体,她都必须掀开它。
这是她的身份,也是她此刻唯一能走下去的路。苏晓伸出手,指尖冰凉,微微颤抖着,
触碰到那厚重冰凉的帐幔边缘。丝滑、沉重、带着一种仿佛能吸走所有热量的质感。
她猛地用力,将那沉重的帐幔向两边狠狠一扯!「哗啦——」
布料摩擦滑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。预想中的景象并未出现。
没有想象中的病入膏肓、枯槁如柴的面容。没有弥留之际浑浊失神的双眼。
更没有冰冷僵硬的尸体。拔步床内光线昏暗,却足以让她看清。一张宽阔的紫檀木床上,
一个穿着月白色中衣的男子斜倚着厚厚的锦缎靠枕。墨色的长发未束,
如同上好的绸缎散乱地铺陈在枕上和肩头。他很年轻。
脸色是那种久不见天日的、近乎透明的苍白,在昏暗的光线下,如同名贵的薄胎白瓷,
隐隐透着一种易碎的脆弱感。嘴唇颜色很淡,没多少血色,轮廓却异常清晰优美。然而,
这一切都抵不过他此刻的眼神。当帐幔被掀开的刹那,他就静静地、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。
那双眼睛!并非浑浊,并非濒死的涣散。那是一双怎样深沉的眼眸?幽邃,沉静,
漆黑的瞳仁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,倒映着跳跃的烛光,却吸收不了半分暖意。
里面没有病弱的浑浊,没有懦弱的躲闪,只有一片深沉的、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平静。
如同静谧的深海,表面波澜不惊,深处却蛰伏着难以揣测的暗流与力量。这眼神,
锐利得如同两把无形的冰刃,瞬间刺破了苏晓所有关于「病弱痨鬼」的预设!
苏晓猛地倒抽一口凉气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,骤然停止,
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。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颅,又在下一秒被冻结,
让她头皮阵阵发麻,手脚冰凉。他不是快死了!他清醒着!而且,
这眼神……这眼神绝不属于一个垂死之人,更不属于一个懦弱无能的废物皇子!四目相对。
空气凝固了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。烛火在两人之间跳跃,光影明明灭灭,
映照着床榻上男子苍白却轮廓分明的脸,也映照着苏晓脸上无法掩饰的震惊与僵硬。
她甚至忘了呼吸。那双深潭般的眼睛,平静无波地注视着她,
似乎将她所有的狼狈、所有的惊愕、所有的强装的镇定,都一丝不落地看进了眼底。
没有惊讶,没有质问,没有寻常男子在新婚夜见到自己妻子的任何情绪波动。
只有那种洞悉一切的、极度冷静的审视。像在打量一件……意料之中的物品。
巨大的压迫感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,沉重如山,几乎让苏晓站立不稳。
她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,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,那寒意直透脚心,
才让她混乱的思绪找回一丝清明。「殿……殿下?」她听到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,
陌生得不像自己的喉咙发出的。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,
只是那深不见底的眸光在她脸上淡淡掠过,如同寒潭水面掠过一阵无形的风,
带不起丝毫涟漪。他的视线,最终落在了她放在桌上那个显眼的紫檀木匣子上。
目光停留了一瞬,极其短暂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就在此时,一阵压抑的、沉闷的咳嗽声,
骤然从他胸膛深处爆发出来。「咳……咳咳……」声音压抑而痛苦,撕心裂肺,
仿佛要将整个肺腑牵扯出来。他猛地侧过身,
苍白的脸颊因为剧烈的咳嗽瞬间涌上病态的潮红,单薄的身子随着咳嗽剧烈地起伏震颤,
脆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。方才那锐利如刀的眼神仿佛只是一个幻觉。眼前的,
分明是一个病弱不堪、气息奄奄的病人。巨大的反差,让苏晓刚刚提起的心又猛地悬在半空,
不上不下,堵得难受。她僵在原地,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。是扶?还是不扶?眼前的男人,
是她的夫君,名义上天潢贵胄的九皇子萧成锋。可他浑身上下透着的矛盾与危险气息,
却让她本能地只想远离。就在她犹豫挣扎之际,一只骨节分明、异常苍白的手,
吃力地撑在了床沿上,似乎想要借力坐起。那手瘦削得过分,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,
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。苏晓几乎是下意识地,或者说,
是被那股无形的压迫催动的本能反应,她上前一步,
伸出手想去搀扶那只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折断的手腕。她的指尖,
带着方才在冰冷地面上沾染的寒气,轻轻地、有些迟疑地触碰到了他冰凉的手背肌肤。
那触感冰凉刺骨,仿佛触摸的不是活人的血肉,而是深冬溪涧里的石头。然而,
就在指尖相触的刹那——毫无预兆地!
一个极其清晰、冷静、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意味的「声音」,
猛地、毫无阻碍地直接撞入了苏晓的脑海深处!那绝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话语。
它就那么突兀地在她的思维里响起,字句分明,
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:「咳……这侯府送来的替嫁庶女?眼神倒不像怯懦之人。」嗡!
苏晓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雷!轰然巨响!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瞬间攫住了她!
她眼前猛地一黑,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,几乎要栽倒在地!
扶住床沿的手像被滚烫的铁烙了一下,她触电般猛地缩了回来,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,
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,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紫檀木桌角上!剧痛从后背传来,
却远不及她心中的惊涛骇浪!那是什么?!那声音是谁?!是他?!苏晓脸色煞白如纸,
毫无血色,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放大到了极限,里面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。
她的胸口剧烈起伏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,咚咚咚的声音几乎要撞破耳膜!
她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个刚刚结束剧烈咳嗽、正微微喘息着的男人。他依旧苍白,依旧脆弱,
额角因为刚才的咳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。此刻,他的目光也正落在她身上。
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,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……诧异?对她如此剧烈反应的诧异?不,
那差异太浅了,浅得像是烛光在他眼底摇曳时投下的错觉。更多的,
依旧是那种深沉的、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。苏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
试图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。幻觉?不!那声音太清晰了!
每一个字都像刀刻斧凿般印在她脑子里!绝不可能是幻觉!替嫁庶女?眼神不像怯懦之人?
这正是她现在的处境!这正是她极力想要隐藏的真实情绪!
这声音……这声音直接洞穿了她的伪装!
难道……难道……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契合当下情形的念头,如同冰锥刺破黑暗,
带着彻骨的寒意,狠狠扎进苏晓的脑海!她能听见他的想法?!读心?!
这个念头本身带来的冲击力,甚至比刚才听到那诡异心声时更加猛烈!
让她四肢百骸都瞬间被冻僵!穿越……替嫁……现在又来个读心术?!
这到底是个什么诡异的世界?!混乱如同风暴般在苏晓脑中肆虐。
恐惧、震惊、荒谬感交织缠绕,几乎要将她吞噬。不行!不能慌!
苏晓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,尖锐的刺痛和口腔里弥漫开的血腥味,
瞬间将她混乱的思绪拉回了一丝清明。求生欲在巨大的惊吓之后骤然爆发,压倒了所有情绪。
不管这是什么鬼能力,不管眼前这个看似病弱实则深不可测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,
她现在唯一能做的,就是稳住!绝对不能让他看出任何异常!苏晓强迫自己压下狂跳的心脏,
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指。她深吸一口气,再缓缓吐出,试图让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。
她垂下眼帘,避开了萧成锋那深不可测的视线,
目光落在自己冻得发青、此刻还在微微颤抖的赤脚上。她需要冷静。
她需要时间消化这突如其来的、打败认知的变故。刚才那惊惶失措的退缩,撞到桌角的失态,
可以用害怕、紧张、新婚夜面对陌生夫君的羞怯来解释……对,就是羞怯和害怕!
一个被逼替嫁的庶女,面对传说中病弱的皇子夫君,害怕是正常的!
苏晓在心里飞快地给自己寻找着合理的借口。「……殿下恕罪。」她低着头,
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颤抖,听起来像是紧张不安,「臣妾……臣妾方才失仪了。
殿下……可要喝水?」她没有再上前。只是站在原地,保持着低眉顺眼的恭敬姿态,
用最寻常、最符合她此刻「庶女怯懦」身份的问话,小心翼翼地试探着,
也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滔天巨浪。萧成锋的目光在她低垂的脸上停留了片刻。那目光沉沉,
仿佛带着千钧重量,压得苏晓几乎喘不过气。半晌,他才缓缓开口,
声音带着剧烈咳嗽后的沙哑低沉,如同砂纸刮过枯木:「……无妨。」短短两个字,
听不出任何情绪。他似乎很疲惫,说完这两个字,便微微闭上了眼睛,
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,
仿佛刚才那锐利的眼神和诡异的心声都是苏晓极度紧张下的错觉。
房间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。只有蜡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,
和他略显急促的、带着病弱气息的呼吸声。苏晓僵立着,一动不敢动。
巨大的谜团如同沉重的阴霾,彻底笼罩了她。替嫁的身份。深不可测的病弱夫君。
还有这突如其来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……读心术?这九皇子府,不是棺材。
却更像一个深不见底、步步惊心的幽暗旋涡!她刚才触碰他手背的指尖,
此刻仿佛还残留着那股刺骨的冰凉,以及那心声直接撞入脑海带来的诡异悸动。
读心术……这个念头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,挥之不去。是真的吗?
还是她惊吓过度产生的幻听?一定要确认!苏晓的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下悄悄蜷缩起来,
指甲用力掐进了掌心。细微的痛楚**着她的神经,逼迫她保持清醒和思考。
她需要一个机会。一个能够再次接触到他,验证这诡异能力的、看似合理的机会!
目光飞快地在屋子里扫视一圈。红烛、空荡荡的桌子、紧闭的窗户……最后,
定格在不远处角落里的黄花梨木小几上——那里放着一个鎏金云纹的黄铜暖炉,
炉口正散发出微弱的红光和暖意。机会!苏晓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悸动,
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顺自然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:「殿下……夜里凉气重,
臣妾见那边有个暖炉,给您挪近些可好?」她微微抬眼,
飞快地瞥了一眼床榻上闭目养神的萧成锋。他依旧闭着眼,没有任何回应。
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,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扇小小的阴影,气息微弱,仿佛已经沉沉睡去。
默认了?苏晓不敢再问第二遍。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,每一步都踩得极轻,
生怕惊扰了什么。走到那小几旁,黄铜暖炉散发着融融暖意,炉壁有些烫手。
她双手捧住暖炉两侧的鎏金提梁。沉甸甸的,炉内的炭火发出细微的哔哔声。捧稳了。
一步一步,缓缓地向拔步床靠近。距离在缩短。三步。两步。一步。床榻上的人依旧闭着眼,
呼吸平稳而微弱。苏晓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破膛而出。
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。稳住!就是现在!她捧着暖炉,微微弯下腰,
做出要将暖炉轻轻放在床榻边脚踏上的动作。
就在暖炉底座即将接触到脚踏锦垫的前一秒——她的左手,
装作不经意地、调整暖炉位置的样子,
指尖飞快地、极其轻微地擦过了萧成锋随意搭在锦被外侧的右手手背!冰凉!
依旧是那种刺骨的冰凉!指尖触碰的瞬间,苏晓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!
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那一点接触上!听!快听!!然而——什么都没有!一片死寂!
只有她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和血液奔流的轰鸣在她耳中无限放大!没有心声!
没有刚才那种清晰撞入脑海的「声音」!怎么会?苏晓的心猛地一沉。难道是幻觉?
刚才被吓糊涂了?她不死心。指尖停留的时间极其短暂,却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。
她状若无事地将暖炉轻轻放下,直起身,
目光却忍不住再次飞快地扫过萧成锋搭在锦被上的手。那只手苍白瘦削,安静地放着。
苏晓的指尖在袖中蜷缩得更紧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再来一次!必须再来一次!
她稳住有些发软的双腿,目光落在床头小几上那个青玉莲花茶杯上。里面的茶水是凉的。
「殿下,」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「茶水凉了,臣妾去给您换一盏热的?」这次,
萧成锋终于动了。他缓缓地掀开了眼帘。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再次看向她。眸光沉静如水,
没有任何波澜,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后的淡淡倦意。他微微颔首,极其轻微的一个动作,
算是应允。苏晓只觉得那目光像是有实质的重量,压得她几乎抬不起手。
她强自镇定地拿起那个冰冷的青玉茶杯。转身。走到桌边。桌上有一个青釉提梁壶,
摸上去温温热热。她提起壶,将温热的茶水注入杯中。水声在寂静中潺潺作响。
双手捧着那杯温热的茶水,再次走向床边。靠近。一步。两步。站定。她微微躬身,
双手极其恭敬地将茶杯递向萧成锋。「殿下,请用茶。」她的目光低垂,落在茶杯上,
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了萧成锋伸向茶杯的那只右手。来了!那只苍白的手缓缓抬起,
带着一种冰弱无力的迟缓,靠近茶杯。指尖相触!
当萧成锋冰凉的手指即将碰到温热的杯壁时——苏晓捧杯的手,
极其微小地、快如闪电般地向上抬了一寸!动作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!
仿佛只是因为恭敬而微微调整了奉茶的角度。然而,就是这微不可察的一抬,
她那捧着杯底的右手食指指尖,极其巧妙地、结结实实地触碰到了萧成锋右手食指的指腹!
冰凉!坚硬!触碰的瞬间!苏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!所有的意念都凝聚在这一点接触之上!
听!嗡——一股极其微弱、极其混乱的杂音,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,
骤然在她脑海中响起了一瞬!那声音模糊不清!像是**扰的电流噪音!
又像是在深水中努力想要听清岸上的呼喊!只有极短暂的、不到半秒的嗡鸣!然后!
戛然而止!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剪刀瞬间剪断!消失得无影无踪!只剩下她脑中一片空白!
苏晓的呼吸猛地一窒!指尖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,
但脑海中那诡异的心声却如同从未出现过!怎么回事?为什么这次只有噪音?而且如此短暂?
是她能力不稳定?还是……他……苏晓捧着茶杯的手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混乱,
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起来。杯中的茶水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。就在这时。两根冰凉的手指,
稳稳地捏住了杯壁。轻易地、不容抗拒地将茶杯从她微微颤抖的手中接了过去。
苏晓下意识地抬起头。正对上萧成锋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。他端着茶杯,
杯沿凑近淡色的唇边,目光却越过杯沿,平静地、甚至是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,
落在了她因为竭力掩饰却依旧泄露了惊惶失措的脸上。他的眼神……那里面没有丝毫意外。
没有对茶水温度的在意。更没有病人该有的浑浊无力。
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、近乎淡漠的了然。仿佛她刚才所有小心翼翼的试探,
所有惊涛骇浪般的内心挣扎,所有孤注一掷的触碰……都被他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。
如同一个旁观者,冷静地看穿了一场笨拙的表演。苏晓只觉得一股寒气,
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,让她如坠冰窟!第三章:燕窝羹里藏杀机?读心术下现原形!
一碗燕窝羹送来,伺候的丫鬟眼神闪烁。九皇子府的清晨来得异常安静。没有鸟鸣,
没有仆役洒扫的声响,只有窗外灰白的天光,透过厚重的窗纱,吝啬地漏进来几缕,
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模糊的光斑。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清苦药味,似乎更浓了些,
丝丝缕缕缠绕着,浸润着每一寸空间,挥之不去。
苏晓几乎是睁着眼睛熬过了新婚夜剩下的时间。
一侧冰冷的脚踏上——这是她能找到的离那张紫檀木大床最远、又能勉强解释为「伺候夫君」
的位置。厚重的锦被裹在身上,却驱不散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。
怀里紧抱着那个装着房契地契银票的紫檀木匣,如同抱着唯一的浮木。
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匣子上冰冷的雕花棱角,脑海中却翻江倒海,全是昨夜那惊魂的一幕幕。
那双深潭般沉静却锐利的眼。指尖触碰时那冰冷刺骨的触感。
还有那清晰得如同炸雷、直接撞入脑海的心声:【咳…这侯府送来的替嫁庶女?
眼神倒不像怯懦之人。】以及后来,她孤注一掷的试探触碰,却只换来一片混乱模糊的嗡鸣,
和戛然而止的死寂。读心术?是真的!却又如此不稳定,如此难以捉摸。面对萧成锋时,
更像是隔着一层浓雾,只偶尔透出一缕微光。这能力从何而来?它到底能发挥到什么程度?
那个看似病弱不堪、却又深不可测的夫君,他是否……察觉到了什么?
无数个疑问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,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窒息的沉重。
苏晓将冰凉的脸颊贴在同样冰凉的匣子上,试图汲取一丝虚假的暖意。不行,
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。这深宅王府,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宫,步步杀机。
她必须尽快弄懂这诡异的能力,哪怕它只是偶尔灵光一闪,也可能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筹码!
天亮后,萧成锋依旧沉睡(或者说昏睡?),气息微弱平稳。苏晓轻手轻脚地起身,
活动着僵硬冰冷的四肢。她走到梳妆台前,一方模糊的铜镜映出她憔悴苍白的脸,
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。昨夜那个为了嫁妆敢豁出去捅破天泼妇般的苏晓,仿佛只是一场幻觉。
镜中人,依旧是被命运裹挟、茫然无措的替嫁庶女。她需要尽快熟悉这里。
熟悉这座名为「家」、却冰冷如墓穴的九皇子府邸,熟悉这里的下人面孔,
熟悉每一处可能隐藏着危险或机遇的角落。生存是第一要义。她打开房门。
清晨微冷的空气涌进来,带着庭院里草木的潮湿气息。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,
廊下不见一个人影。「小桃?」苏晓轻声唤道。角落里,
那个同样蜷缩着熬了一夜的小身影动了动,怯生生地抬起头,
眼睛依旧红肿着:「小…王妃娘娘……」「去打些热水来,再找人问问,府里管事的是谁,
早饭……哪里取?」苏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寻常。小桃如蒙大赦,飞快地爬起来,
小跑着去了。苏晓站在廊下,看着小桃的身影消失在曲折的回廊尽头。
清晨的薄雾弥漫在空旷的庭院里,假山嶙峋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,如同蛰伏的怪兽。
一切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、诡异的宁静之中。这里太静了。静得不正常。很快,
一个穿着灰色管事服饰的中年男人跟着小桃匆匆而来。他身材中等,面色微黄,
眼神有些浑浊,走路时微微弓着背,一副常年劳碌、谨小慎微的模样。「老奴钱禄,
是府里的管事,给王妃娘娘请安。」钱禄在几步外站定,恭敬地躬身行礼,姿态放得极低,
但那低垂的眼皮下,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一闪而逝。苏晓没有立刻叫起,
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。王府的管事?一个真正管事的人,
会让偌大的皇子府在清晨如此死寂?会让昨夜她赤脚冲出新房闹出那么大动静后,
直到现在才露面?而且是经过传唤才来?「钱管事,」苏晓开口,声音不高,
却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,「殿**弱,需要静养,府中诸事,有劳你多费心了。」
钱禄的头垂得更低,语气惶恐:「娘娘折煞老奴了!伺候好殿下和娘娘,是老奴的本分!
只是……」他顿了顿,脸上露出为难之色,「府中人手一向精简,
各处用度也都是按着殿下的意思,能省则省。娘娘初来,若有不周全的地方,万望娘娘恕罪!
」精简?省俭?苏晓心中冷笑。这分明是怠慢!是欺负这尊「病神」没有威慑力,
连带着她这个替嫁来的庶女王妃,也被当成了摆设!她没有戳破,
只是淡淡问道:「早膳备好了吗?」「备好了备好了!」钱禄连连点头,脸上堆起谄媚的笑,
「就在小厨房温着呢!娘娘稍候,老奴这就让人送来!」「殿下那份呢?」苏晓追问。
钱禄的笑容僵了一下,随即恢复自然:「殿下的……殿下向来醒得迟,饮食清淡,
自有药膳房那边按太医的方子单独调理。」药膳房?单独调理?苏晓眸光微动。
看来这府里看似死水一潭,暗地里分工倒是「明确」。她这个王妃,
连夫君的饮食都插不上手?她没有再问,点了点头。钱禄躬身退下,脚步略显匆忙。不多时,
一个穿着半新不旧豆绿色比甲的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。托盘上是几碟小菜,一碗清粥,
还有一小碟白生生的糕点。看着还算精致,但分量却少得可怜,透着一股子敷衍。
丫鬟低着头,将托盘轻轻放在房中的圆桌上,动作还算规矩。「奴婢春杏,给王妃娘娘请安。
」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掐出来的甜腻,「这是您的早膳。」苏晓的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这丫鬟身量有些丰腴,低垂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,但苏晓敏锐地捕捉到,当她放下托盘时,
眼角的余光极其快速地扫了一眼内室垂下的帐幔方向。那眼神,带着一丝窥探,
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。苏晓心中警铃微作。「放下吧。」她不动声色。春杏应了一声,
却没有立刻退下,反而上前一步,脸上堆起更甜腻的笑容:「娘娘,您昨儿夜里辛苦了。
夫人特意嘱咐了奴婢,说您身子也娇弱,让奴婢仔细伺候着。这不,奴婢早早起来,
亲手给您炖了一盅上好的燕窝羹,给您补补身子呢!」说着,
她变戏法似的从托盘下方又端出一个青釉莲花小炖盅。盖子揭开,
一股浓郁的、带着特有腥甜的燕窝香气瞬间弥漫开来。炖盅里,
晶莹剔透的燕窝丝在清澈的汤水中沉浮,点缀着几粒饱满的红枣和枸杞,看起来煞是诱人。
「燕窝?」苏晓挑眉,似笑非笑地看着春杏,「夫人?哪个夫人?」春杏的笑容顿了一下,
随即笑得更加灿烂:「自然是侯府的夫人呀!您出嫁前,夫人最是心疼您了!
特意选了最好的官燕,让奴婢带过来,说怕您初来乍到,王府清苦,委屈了身子骨!」
王氏心疼她?苏晓差点当场笑出声来!这话骗鬼,鬼都得摇头!
王氏恨不得她立时三刻就跟着那「痨病鬼」夫君一起咽气才好!
会好心巴巴地送燕窝给她补身子?黄鼠狼给鸡拜年!绝对没安好心!苏晓的心瞬间沉了下去,
后背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。她看着那盅热气腾腾、卖相极佳的燕窝羹,
只觉得那甜腻的香气里仿佛淬着剧毒!下毒?这么明目张胆?在王府里,给新晋王妃下毒?
这春杏背后的人,是王氏?还是这王府里别的魑魅魍魉?胆子未免也太大了!怎么办?
直接掀翻?怒斥?不行!她没有任何证据!贸然发作,只会打草惊蛇,甚至会被反咬一口,
说她这新王妃不识好歹,污蔑忠仆!她需要一个机会!一个能让她接触到春杏,
验证这燕窝羹是否有毒的机会!而她的读心术……虽然面对萧成锋时诡异难测,
但面对一个丫鬟呢?!苏晓脑中念头急转,面上却不动声色,
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「惊喜」和「感动」。「原来母亲还惦记着我。」
她声音放软了一些,带着一丝对娘家的依恋,目光柔和地看向那盅燕窝,又转向春杏,
「真是辛苦你了,春杏。」她说着,缓缓站起身。春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,
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:「不辛苦不辛苦!能为娘娘效劳是奴婢的福分!
娘娘快趁热尝尝吧!」苏晓一步一步,慢慢走向放着燕窝羹的圆桌。
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间隙上。靠近。站定在春杏身侧。
她的目光似乎被那晶莹剔透的燕窝吸引,微微俯身,凑近那盅热气腾腾的甜品,
仿佛在仔细欣赏,深深嗅了一口那甜腻的香气。「嗯…真香啊…」她轻叹一声,带着满足。
就在这俯身靠近的瞬间!她的右手,装作无意地去拿旁边小碟里的一块糕点。手腕翻转间,
那看似随意的动作,却极其精准地用指尖的侧面,
飞快地擦过了春杏垂在身侧、正微微攥着衣角的左手手背!肌肤相触!温热,
带着一点点汗湿的黏腻感!触碰的刹那!苏晓屏住了呼吸!
所有的意念瞬间聚焦在那一点接触之上!听!嗡—一股混乱嘈杂的「声音」
如同被强行灌入的污水,瞬间在她脑海中炸开!
…快点让她喝了……][死丫头磨蹭什么……][……眼睛真尖……]这些念头碎片般闪过,
快得几乎抓不住本质!然而,就在这片混乱噪音的深处!
一个极其清晰、极其恶毒、带着浓郁血腥味的念头,如同淬毒的钢针,骤然刺穿了所有杂音,
无比清晰地钉入了苏晓的思维核心![哼!喝了这加料的羹,不死也去半条命!夫人说了,
九皇子妃位置早晚是大**的!]轰!!!如同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响!
苏晓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!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猛地窜上头顶,让她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!
清晰!无比清晰!而且……充满恶毒的杀意!这燕窝羹!果然有毒!目标明确!
就是要她的命!清除她这个挡了嫡姐上官婉路的「障碍」!王氏!果然是她!远在侯府,
手却已经迫不及待地伸进了这九皇子府,要置她于死地!愤怒!
冰冷的愤怒瞬间点燃了苏晓的血液!但这愤怒随即被一股更强大的求生意志压下!
她死死咬住口腔内壁,用剧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。不能慌!证据!她还需要证据!
光有心声不够!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!苏晓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盅燕窝羹!
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!银针!古代小说里验毒的老套路!王府里……应该有吧?!
几乎是同时,她的脑海里,
刚才春杏那片混乱心声中一个极其微弱的碎片再次浮现:「……那点鹤顶红……足够……」
鹤顶红?!苏晓的心又是一沉!如果是鹤顶红,银针未必能试出来!古代的银针试毒,
主要是针对含硫的砒霜类毒物!鹤顶红(红信石)的主要成分是三氧化二砷,纯度高的话,
银针可能根本不会变黑!怎么办?!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里衣!难道真要冒险?不!
还有办法!苏晓的目光猛地扫向站在一旁,同样因为这诡异气氛而紧张不安的小桃!「小桃!
」苏晓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,瞬间打破了房间内紧绷的死寂,「去!
立刻去药房!把李太医昨日留下的那包补气血的药粉拿来!要快!」小桃被吓了一跳,
懵懂地看着苏晓,完全不明白为何突然要去拿药粉。
但苏晓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厉色让她不敢多问,下意识地应了一声:「是……是!奴婢这就去!
」转身就往外跑。春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弄得一愣,
脸上甜腻的笑容僵硬了片刻:「娘娘……这燕窝羹得趁热喝,凉了腥气重……」「不急。」
苏晓猛地转过头,目光如冰锥,死死钉在春杏脸上,
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、近乎诡异的弧度,「母亲一片心意,自然要配上最好的药引子,
才能显出功效。你说是不是?」春杏被她看得头皮发麻,那眼神仿佛已经穿透了她的皮肉,
看到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惧和恶毒!她强撑着笑容:「娘娘说得是……」苏晓不再看她,
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盅燕窝羹,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艺术品。
心中却在疯狂计算着小桃来回的时间。片刻之后,小桃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,
手里捧着一个不大的青布药包:「娘娘…药…药粉拿来了!」「好。」苏晓接过药包,
在手里掂了掂,目光再次转向春杏,那冰冷的笑容更加刺眼:「春杏,母亲让你送羹来,
定是信得过你。来,这药粉,由你亲手加进去,搅拌匀了,看着本宫喝下去。
也好让你回去跟母亲回话,说本宫……领、她、的、情!」「亲手……加进去?」
春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!甜腻的笑容再也挂不住,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惊恐,
「这……这药粉…奴婢…奴婢笨手笨脚的……怕污了娘娘的羹……」「怎么?」
苏晓逼近一步,眼神锐利如刀,带着无形的巨大压迫,「你对母亲的孝心……是假的?
还是说……」她的声音陡然转冷,如同冰珠砸落玉盘,「这羹里,
本就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,怕被这药粉冲撞了药性?嗯?」「没……没有!绝对没有!」
春杏吓得魂飞魄散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!
她惊恐地看着那盅热气腾腾的燕窝羹,如同看着索命的毒蛇!让她亲手加进去?
还要看着她喝下去?那她岂不是也要……巨大的恐惧瞬间击垮了春杏的心理防线!
「娘娘饶命!娘娘饶命啊!」春杏凄厉地尖叫起来,疯狂地磕着头,
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地砖上,发出咚咚的闷响,「奴婢该死!奴婢鬼迷心窍!是…是夫人!
是夫人逼奴婢做的啊!她给了奴婢鹤顶红!让奴婢下在羹里!
说…说只要您喝了……大**就能名正言顺地嫁过来顶替您的位置!奴婢…奴婢不敢不从啊!
求娘娘饶命!饶命啊!」她涕泪横流,语无伦次,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计划和盘托出!
巨大的求生欲让她彻底崩溃,只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!鹤顶红!果然!整个房间死一般寂静。
只有春杏凄厉的哭嚎和磕头声在回荡。小桃早已吓得面无人色,捂着嘴,惊恐得说不出话。
钱禄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门口,脸色煞白,额头冷汗涔涔。
苏晓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抖成一团的春杏,心中那冰冷的愤怒如同岩浆奔涌,
却又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冰冷。她赌赢了。这巨大的恐惧和生死的威胁,
远比任何逼问都有效。春杏这样的棋子,心理防线太脆弱了。
王氏……上官婉……苏晓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很好,这仇,她记下了!就在这时。
内室那厚重的帐幔之内,传来几声压抑而剧烈的咳嗽。「咳…咳咳咳……」声音沉闷,
撕心裂肺。打破了外间死寂的气氛。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。
帐幔被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掀开一道缝隙。萧成锋半倚在靠枕上,脸色苍白如纸,
额头上布满了因咳嗽而渗出的细密汗珠。他似乎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,
或者说……他一直都没睡醒?他微微喘息着,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透过帐幔的缝隙,
平静无波地落在了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春杏身上。眼神淡漠得像是在看一件死物。最终,
那目光缓缓抬起,落在了苏晓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。「王妃……」
他的声音带着剧烈咳嗽后特有的沙哑,气息不稳,每一个字都像是耗费了巨大的力气,
「府里的奴才……不干净了?」他的语气平淡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。然而,这平淡的话语,却带着千钧之力。
如同无形的判决。苏晓迎上他的目光。在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,
她仿佛看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……了然?他听到了多少?又知道了多少?苏晓的心微微一紧,
但随即又被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。她深吸一口气,挺直了背脊,声音清晰而冰冷,
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,在死寂的房间里斩落:「殿下明鉴。」「此刁奴,受人指使,
胆大包天,竟敢在妾身饮食中下毒,谋害皇妃,罪证确凿!」她的目光扫过门口的钱禄,
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「钱管事!」钱禄浑身一颤,猛地回过神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
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:「老……老奴在!」「王府规矩何在?」苏晓的声音不高,
却字字如铁,「谋害主母,该当何罪?!」钱禄脸色苍白,
嘴唇哆嗦着:「按…按府规…当…杖毙!」「杖毙」两个字一出,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!
地上的春杏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变调的惨叫,仿佛濒死的野兽,猛地抬起头,
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:「不——!娘娘饶命!殿下饶命!奴婢……奴婢什么都招!
是夫人!是王氏指使奴婢的!奴婢愿意作证……」然而,苏晓眼中没有任何波澜。
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。昨日侯府替嫁,是王氏逼她。今日毒羹索命,是王氏杀她。步步紧逼,
赶尽杀绝!她苏晓,不是任人揉捏的泥人!这第一把火,就从这助纣为虐的爪牙身上烧起!
她要让这冰冷的九皇子府,让那远在侯府的王氏看清楚——她苏晓,没那么好死!
想让她死的人,得先做好被反噬的准备!「拖下去。」苏晓的声音斩钉截铁,不带一丝温度,
「杖毙!」没有丝毫停顿!没有丝毫犹豫!钱禄被她眼中那股玉石俱焚的狠厉彻底震慑,
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!立刻尖声对外面吼道:「来人!快来人!把这谋害王妃的贱婢拖下去!
给我打!狠狠地打!」门外立刻冲进来两名身材粗壮的婆子,凶神恶煞一般,二话不说,
如同拖死狗一样架起瘫软如泥、连哭嚎都发不出的春杏就往外拖。
凄厉的、绝望的呜咽声迅速消失在门外。很快,
院中传来沉闷的、令人心悸的杖击皮肉的声音!噗!噗!噗!一声声,沉闷而有力,
像是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口上!小桃吓得捂住了耳朵,整个人缩成一团。钱禄跪在地上,
抖得更厉害了。苏晓站在原地,背脊挺得笔直,双手在宽大的袖袍下紧紧握成了拳,
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她强迫自己听着那沉闷的杖击声,仿佛在确认着什么。脸色依旧苍白,
眼底却燃烧着一簇冰冷的火焰。她第一次,亲手将一个人推向了死亡。为了活下去。
帐幔之内,萧成锋似乎平息了咳嗽。他微微阖着眼,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
仿佛外面正在上演的惨剧与他毫无关系。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,
显示着他微弱却依然存在的生机。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只有院中那沉闷的棍棒声,如同地狱的鼓点,敲击着每一寸空气。不知过了多久。
棍棒声停了。一个婆子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,在门口垂首回禀,
声音还带着一丝喘息:「回禀殿下、王妃娘娘,那贱婢……没熬住,咽气了。」苏晓的心,
随着这句回禀,往下沉了沉,却又仿佛有什么东西,稳稳地落在了实处。尘埃落定。
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胸臆间那股冰冷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一些,
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,还有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确定。她的读心术,
在面对其他人时,是有效的!是她窥探人心、保命反击的利器!她慢慢转过身,
面向帐幔的方向。萧成锋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。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,隔着帐幔的缝隙,
再次平静地落在她脸上。眼神依旧沉静,带着病弱的倦怠。然而,
就在苏晓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。他却只是淡淡地移开了目光,
仿佛刚才发生的血腥清洗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风波。他微微抬了抬苍白的手,
指向桌上那早已凉透、散发着诡异甜香的燕窝羹,声音沙哑微弱,
却清晰地送入苏晓耳中:「这羹……」苏晓的心猛地提起。「……倒了吧。」他闭上眼,
似乎耗尽了力气,不再言语。仿佛刚才那句轻飘飘的吩咐,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苏晓看着帐幔重新合拢,将那苍白的身影隔绝在内。又看了看桌上那盅致命的毒羹。
一股更深沉的寒意,无声地蔓延开来。他什么都知道。他什么也没说。
他只是默许了她用最血腥的手段,清理了门户。甚至……连一句多余的询问都没有。
「物尽其用。」昨夜他接过茶杯时,那双深潭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味,
和那句几乎淹没在咳嗽里的低语,骤然在苏晓脑海中响起。物尽其用……他是在说这毒羹?
还是在说……她这把刚刚染了血的刀?苏晓站在原地,看着紧闭的帐幔,
只觉得这看似平静下来的九皇子府,更像一座深不见底的寒潭。潭水之下,暗流汹涌,
究竟蛰伏着何等庞大的阴影?第四章:宫宴嘲我替嫁女?心声助我拆陷阱!皇家家宴,
苏晓成了众人眼中的「笑话」和「可怜虫」。杖毙春杏的沉闷余响,如同浸了水的棉絮,
沉沉地淤塞在九皇子府的每一个角落。一连数日,府中气氛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。
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,说话压着嗓子,眼神躲闪,看向王妃居住的东跨院方向时,
带着毫不掩饰的敬畏与恐惧。那个替嫁来的、看似怯懦的庶女,竟有如此狠辣决绝的手段!
连侯府夫人安插的心腹,都说杖毙就杖毙了,眼睛都没眨一下!
而那位深居简出、缠绵病榻的九殿下……竟也默许了。这让本就空旷寂寥的皇子府,
更添了几分令人窒息的死寂。阳光穿过雕花窗棂,落在冰冷的地砖上,
仿佛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,不敢惊扰这凝滞的空气。苏晓对此心知肚明。恐惧,
是她目前能在这府中立足的唯一屏障。她需要时间,需要空间,来消化那诡异的读心术,
来仔细梳理眼下这迷雾重重的处境。她将自己关在东跨院,极少外出。大部分时间,
她都沉默地坐在窗边。窗外庭院寂寂,几株半枯的老树在深秋的风里抖索着稀疏的黄叶。
她怀里依旧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匣盖上冰冷的雕花。匣子里,
是她的「棺材本儿」,是她在侯府刮来的血肉。指腹下凹凸的棱角,
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刺痛感,将她从混沌的思绪中拉回现实。她在尝试。
尝试控制那如同脱缰野马般的读心术。对象是小桃。那个怯懦胆小的陪嫁丫鬟。「小桃,」
苏晓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,平淡无波,「过来。把这盏茶端去给殿下,看他是否醒了。
」小桃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本就纤尘不染的博古架,闻言手一抖,差点摔了手中的玉麒麟。
她慌忙放下东西,小跑过来,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畏惧:「是……是,王妃娘娘。」
她怯生生地伸出手,来接苏晓手边那杯温热的茶水。
就在小桃的指尖即将碰到杯壁的瞬间——苏晓的手腕,极其自然地向外侧微微一移。
动作幅度小到近乎错觉。仿佛只是调整了一下杯盏摆放的位置。然而,
就是这
小说《替嫁庶女:读心皇后逆袭手册》 替嫁庶女:读心皇后逆袭手册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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