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碎瓷如雪暴雨砸在青石板路上,溅起带着土腥味的水花。
苏釉攥着那张印着"**"抬头的拆迁通知书,墨迹在雨水浸泡下已晕染成狰狞的蛛网。
公告栏玻璃映出她苍白的脸,像件刚出窑便遭冷淬的瓷器,浑身布满看不见的裂痕。
"苏家窑厂收归文旅开发项目,限期三十日搬迁。"每个字都像淬火的铁钉扎进眼底。
她忽然想起三年前,江烬在窑火旁执她之手,将湿润陶泥覆上转盘:"釉釉你看,
拉坯就像爱人——既不能松手任它倾颓,也不可握得太紧。
"那时他掌心温度透过陶泥渗进她血脉,比窑火更灼人。"江总好手段啊。
"冷笑声自身后传来。老师傅赵伯撑着破旧油布伞,枯枝般的手指戳向公告末尾补偿金额,
"三百万?连那台德国进口电窑都买不起!"他啐出口中的槟榔渣,
鲜红汁液在雨水中化开如血,"早说他那种公子哥儿,哪懂我们这些泥腿子的命!
"苏釉没应声。指尖深深陷进掌心,直到痛感压住喉间翻涌的酸楚。
父亲临终前咳着血叮嘱"守住窑火"的画面在眼前闪回,
与公告栏鲜红的公章重叠成刺目的嘲讽。她猛地转身,碎花布鞋踏碎水洼里**的倒影。
**顶楼办公室弥漫着雪松香薰的气息。苏釉浑身滴着水站在波斯地毯上,
看着落地窗前缓缓转身的男人。三年光阴将江烬眉眼间的少年气淬炼成锋利的沉稳,
唯有望向她时,那深灰瞳孔仍翻涌着窑火般的暗涌。"我要见的是项目负责人。
"苏釉扬起手中湿透的文件,"不是江少爷。"江烬目光扫过她紧贴腰线的亚麻衬衫,
那里勾勒出比三年前更嶙峋的轮廓。"收购方案符合《国有土地征收条例》第十七条。
"他声音听不出波澜,"停产停业损失补偿已包含在内。""包含?"苏釉嗤笑出声,
"江总可知苏家窑的柴窑烧一窑要多少松木?青釉配方里釉果的比例失之毫厘会怎样?
"她逼近一步,雨水的寒气随动作漫开,"你们拆的不是厂房,是七百三十年的窑脉!
"空气骤然紧绷。江烬指节敲在黄花梨桌面的补偿协议上:"签字。明天财务会多拨三百万。
""然后呢?让老师傅们去流水线拧螺丝?"她抓起协议砸向墙壁,纸页如惨白蝶群纷飞,
"或者像你当年承诺的那样——把非遗工作室建在购物中心顶楼?"最后半句如淬毒匕首。
江烬下颌线骤然绷紧,三年前争吵的回声在两人之间裂开深渊。那时他刚接手集团,
文旅城的规划图铺满整张会议桌。她指着图纸尖叫:"你把柴窑塞进钢筋森林?
老祖宗的气脉会憋死!"此刻他喉结滚动,吐出的却是冰碴:"别感情用事。
强拆程序已启动,你该知道后果。""法律也要求先补偿后搬迁!
"她反手亮出手机里拍摄的车间,"未登记的百年晾坯场被你们划成违建——""苏釉。
"江烬突然截断她,眼底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暗流,"有些事不是表面..."话未说完,
助理惊慌撞开门:"江总!窑厂工人堵了施工队!"暴雨中的苏家窑厂已成战场。
推土机怪兽般轰鸣,车前灯刺破雨幕照在老师傅们佝偻的脊背上。赵伯举着铁锹挡在柴窑前,
嘶吼混着雷声炸开:"老子在这干了四十年!窑神爷睁眼看看——""住手!
"苏釉扑进人群时,推土机铲斗离赵伯不足三尺。泥浆溅上她珍藏的靛蓝扎染裙,
那是江烬在大理为她挑的布料。江烬的黑色皮鞋碾过满地碎匣钵,保镖迅速隔开人群。
"报警。"他对助理下令,声音穿透雨幕,"暴力抗法者按治安条例处理。""抗法?
"苏釉张开双臂护住身后颤抖的老人,
"《国有土地上房屋征收与补偿条例》第二十四条明文规定,对未经登记的建筑需调查认定!
"她指尖直指江烬心口,"你们连测绘都没做完!"闪电劈开天际。刹那白光里,
江烬看见她脖颈上随喘息起伏的银链——挂着三年前他亲手捏的陶土戒指。
某种坚硬的东西在他眼底碎裂,出口的话却更冷厉:"带走责任人。"保镖钳住赵伯的瞬间,
苏釉抄起半截断砖砸向推土机履带!金属碰撞的锐响惊破雨夜。"要抓抓我!
"她立在窑口燃烧般的红光前,像尊浴火的瓷观音,
"但江烬你记着——"染血的手指从颈间扯断银链,"苏家窑的命,你拿钱买不起!
"陶戒坠落泥泞。江烬下意识弯腰去捡,却听"咔嚓"脆响自掌心传来。再摊手时,
戒指已碎成三瓣,露出内壁刻的极小篆文——那是他烧制时用针尖划下的"不渝"。
暴雨冲刷着陶戒残片。苏釉忽然低笑出声,
笑声裹着血泪砸进江烬耳膜:"碎得好...碎得好!"她踉跄扑向柴窑旁堆积的素坯堆,
抽出个缠着锦缎的长匣。"此瓶名唤'釉里红心'。"她掀开锦缎时,保镖们倒抽冷气。
一尺高的梅瓶在车灯下流转虹光,瓶身釉色似凝固的鲜血,又似初绽的红梅。
最绝妙处在于釉层深处悬浮着金丝脉络,
如心脏搏动的血线——这正是苏釉秘研三年的独门绝技,以纯金粉调釉料,
在还原焰中淬炼出的"活釉"。"你说瓷比人长久。"苏釉抚过瓶身,指尖停在双耳瓶鋬处。
那里塑着对交颈鸳鸯,是江烬当年捏好烧成送给她的定情信物。
"今日让天地窑神作证——"梅瓶划破雨幕砸向推土机铲斗!"不!
"江烬的嘶吼被瓷器爆裂声吞没。无数灿金碎片炸开。那片鸳鸯残羽掠过他眼角,
划出血线如泪。苏釉立在瓷骸中央,从泥泞里拾起最大的一片碎瓷。"江烬你看。
"她将瓷片抵在他心口,锋口割破衬衫渗出血珠,"这金丝还在跳呢。
"染血的手指抹过釉面,金线在雨水中蜿蜒如活物,
"可惜啊..."她猛然发力将瓷片掼在地上!"心死了,再好的釉色也是僵尸!
"第二章 瓷海重逢锦德镇的空气仿佛永远浸润着瓷土的微尘与窑火的余温。三年时光,
足以让一座城市改头换面,也足以让一颗破碎的心在泥与火的淬炼中重塑筋骨。
国际非遗陶瓷博览会(INCE)的巨幅海报占据了锦德镇主干道的每一根灯柱,红底金字,
气势恢宏。作为陶瓷界的奥林匹克,这里汇聚了全球顶尖的技艺与最挑剔的目光。
苏釉拖着半旧的行李箱,站在“樊家井仿古瓷村”的青石板路口,渔夫帽檐下,
目光沉静如古井深潭。三年前那场暴雨冲刷的狼狈与绝望,已被她炼化进骨血,
沉淀为眼底一抹不容忽视的坚韧。“苏老师!这里!”助手小陶气喘吁吁地跑来,
圆脸上满是兴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,“手续都办好了,展位在B区23号!
位置…位置还不错!”她接过苏釉的行李箱,眼神却有些飘忽。
苏釉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闪烁。“‘还不错’后面通常跟着‘但是’。”她的声音平静,
带着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清冷,像刚出窑的素胎,温润却透着距离感。小陶咽了口唾沫,
声音低了下去:“但是…紧挨着咱们的,B区24号…是‘江氏非遗陶瓷艺术中心’。
”“江氏”两个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在苏釉心湖深处荡开一圈涟漪,
旋即被更深的冰层覆盖。她脚步未停,只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
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展商名称。只有她自己知道,
背包暗袋里那片用软布仔细包裹的鸳鸯残瓷,正隔着布料,无声地灼烫着她的腰侧。
樊家井仿古瓷村此刻人声鼎沸,空气里混杂着各地口音、讨价还价声,
以及挥之不去的釉料、松木燃烧后的特殊气味。
苏釉的目光掠过那些琳琅满目的摊位:做旧做得出神入化的“元青花”,
釉面浮光被刻意洗去的“清三代”,还有标榜“高仿”实则粗制滥造的瓶瓶罐罐。
那句行话在耳边回响:“包老不包代,包旧不包真”。真真假假,在这个行当里,
有时比窑火里的釉色变化还要难以捉摸。巷角,“锔瓷堂”的招牌古朴雅致。
店主方老师正戴着寸镜,手持金刚钻,在一件宋代龙泉窑莲瓣碗的裂缝边缘小心翼翼地钻孔,
嗡嗡的轻响如同某种古老的吟唱。金刚钻的钻头是特制的,硬度极高,
能在坚硬的瓷面上钻出细小的孔洞,又不伤及本体,这是锔瓷工艺“没有金刚钻,
别揽瓷器活”的由来。“姑娘,修瓷器不?”方老师抬头,目光精准地落在苏釉身上,
带着行家特有的审视,“新到的24K金箔,纯度够高,延展性也好。你这气质,
配金缮最合适。”他指了指橱窗里一件金缮修复的茶盏,金色的裂纹如同闪电,
在青瓷釉面上蜿蜒流淌,破碎被赋予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,竟比完整时更添韵味。
那流动的金线,刺痛了苏釉的眼。
太像了…像极了那个被她亲手砸碎在暴雨泥泞中的“釉里红心”。“不必了,方老师。
”苏釉的指尖隔着背包,轻轻按在那片残瓷上,声音平静无波,“有些东西,碎了就是碎了。
”她婉拒了方老师探究的目光,转身汇入博览会的人流。残瓷在她指尖下微微发烫,
仿佛带着三年前那场暴雨的温度和不甘的余烬。INCE的主展厅恢弘壮阔,穹顶高悬,
柔和的灯光精准地投射在每一个展位上,
将那些凝聚了千年智慧与心血的瓷器映照得流光溢彩,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肃穆而热烈的氛围。苏釉的展位,B区23号,风格清雅卓绝。
背景是大幅的水墨山水,意境悠远。展台主体采用未经修饰的原木,纹理天然,
衬托着展柜内寥寥数件作品。没有繁复的堆砌,只有极致的专注。最引人注目的,
是展台中央独立展柜里的一件素胎梅瓶。梅瓶线条流畅,肩部饱满,腹部圆润,至足部内收,
呈现出经典的S形曲线,比例完美得如同黄金分割。瓶身素白,未施釉彩,却并非空白。
苏釉运用了极其高超的浅浮雕技法,在素胎上精雕细琢出缠枝莲纹样。莲瓣层叠舒展,
枝蔓卷曲灵动,每一道线条都蕴含着生命的张力。更令人惊叹的是,在特定的光影角度下,
那些看似素净的胎体纹路,
竟隐隐泛着秘色瓷特有的“千峰翠色”光泽——这是失传已久的“秘色瓷”胎骨显色技术,
苏釉历经三年,在父亲遗留的古方笔记基础上,结合现代材料学,
终于复原成功的核心技艺之一:“青瓷胎骨秘色显影法”。
展位名简洁有力:“苏釉·青瓷复原技艺”。此刻,展位前已聚集了不少业内人士和媒体。
长枪短炮对准了那件素胎梅瓶和展位后一身靛蓝素衣的苏釉。“苏老师,
请问这件素胎梅瓶的曲线设计灵感来源是什么?它看起来既古典又充满现代感。
”一位资深艺术评论家发问。苏釉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,目光落在梅瓶那熟悉的曲线上,
指尖无意识地在展台边缘轻叩了一下。“灵感源于对宋代经典器型的解构与重塑。
我们追求的,是让古老的骨骼焕发当代的生命力。就像…”她顿了顿,声音清越,
“就像泥土本身,沉默千年,却蕴藏着无限可能。”“哗——!”“天哪,那是…江烬!
”“**的总裁!他也来了!”“快拍!快拍!
”一阵突如其来的骚动和密集的快门声如同潮水般从入口处汹涌而来,
瞬间淹没了苏釉展位前的宁静。所有的镜头、所有的目光,都像被磁石吸引般,转向了入口。
江烬在一众西装革履的助理和博览会高层簇拥下,步履沉稳地步入展厅。
纯黑的高定西装剪裁利落,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如松。三年时光在他脸上刻下了更深的轮廓,
眉骨锋利,鼻梁高挺,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线,
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和生人勿近的疏离感。唯有左眼角那道浅淡却清晰的疤痕,
像一道凝固的泪痕,又像一道无法愈合的瓷裂,
为他冷峻的面容增添了一抹难以言喻的破碎感和…危险感。他目不斜视,
径直朝着B区的方向走来。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,镁光灯疯狂闪烁,
追逐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。苏釉站在原地,仿佛一尊凝固的瓷像。
渔夫帽的阴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,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紧抿的唇。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,
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,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三年前那道被强行缝合的伤口。
背包里那片残瓷,烫得惊人。江烬的脚步,在路过B区23号展位时,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
他的目光,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,瞬间锁定了展台中央那件素胎梅瓶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他停下了脚步。就在苏釉展位的正前方。空气瞬间紧绷,
连快门声都稀疏了下去。无数道视线在苏釉和江烬之间来回逡巡,
捕捉着这场无声对峙的每一个细节。江烬的目光从素胎梅瓶上缓缓抬起,越过攒动的人头,
精准地落在苏釉脸上。那深灰色的瞳孔,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,看似平静,
深处却翻涌着苏釉无法解读的惊涛骇浪。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,
那目光复杂得令人窒息——有审视,有探究,甚至有一丝…难以言喻的痛楚?随即,
那点微澜便被更深的冰寒覆盖。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、极冷的弧度,那弧度里没有笑意,
只有刻骨的讽刺。“苏**的…‘复原’技艺,”他开口了,声音低沉醇厚,
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,清晰地穿透了略显嘈杂的背景音,“果然别出心裁。
”他微微侧头,目光再次落回那件素胎梅瓶上,指尖随意地指向瓶身优美的曲线,“这瓶型,
倒让我想起一件旧物。可惜…”他故意停顿,成功吸引了所有注意力,才慢条斯理地继续,
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如冰珠砸落玉盘:“形似神不似。少了那份独一无二的魂。
”**裸的挑衅!暗指她抄袭!现场一片哗然!媒体镜头疯狂地对准苏釉,
捕捉她任何一丝失态。苏釉藏在宽袖下的手猛地攥紧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三年前他冰冷无情的话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。但此刻的她,
早已不是那个只能绝望砸瓶的女孩。她缓缓抬起头,渔夫帽檐下,
那双清澈的眼眸迎上江烬冰冷的目光,里面没有愤怒,没有委屈,
只有一片沉静如深潭的寒凉,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、针锋相对的嘲弄。“江总过誉了。
”苏釉的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玉石相击的清越,“器型之美,亘古流传,
本无专利。至于‘魂’…”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、极冷的笑意,
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江烬眼角那道疤,“有些东西,碎了就是碎了,强行拼凑,
也不过是金玉其外,徒留裂痕罢了。真正的魂,在于骨,在于血,在于…”她微微一顿,
视线落回自己的素胎梅瓶,语气陡然变得无比坚定,“…传承与创新赋予它的新生。
”她的反击同样犀利!不仅否认抄袭,更暗讽江烬徒有其表,心魂已碎!
还点出了自己技艺的核心在于“传承与创新”!现场气氛瞬间被点燃!
火药味浓得几乎要点燃空气!江烬深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,
眼角的疤痕似乎都因肌肉紧绷而显得更加深刻。他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度,
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,刮在苏釉脸上。就在这时,江烬身后一位助理快步上前,
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,并指向江氏展位(B区24号)的方向。江烬目光微闪,
深深看了苏釉一眼,那眼神复杂难辨,最终化为一片更深的漠然。他不再言语,转身,
带着强大的压迫感,径直走向自己的展位。人群随着他的移动而涌动。苏釉站在原地,
微微松了口气,后背却已沁出一层薄汗。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对峙,耗尽了她的心力。
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个挺拔冷硬的背影上移开,转向自己的展位。然而,
当她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几步之遥的江氏非遗陶瓷艺术中心(B区24号)展位时,
她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,瞬间僵立当场,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!
江氏展位的设计极尽奢华现代。巨大的LED屏幕滚动播放着高科技窑炉和精密的仪器。
而在展位最核心、最耀眼的独立水晶展柜内,在无数射灯的聚焦下,正静静伫立着一件瓷器!
那是一件梅瓶。一件通体流淌着如凝固鲜血、又似初绽红梅般浓烈釉彩的梅瓶!瓶身线条,
肩、腹、足的弧度比例…与她展位里那件素胎梅瓶,不,
是与三年前那个被她亲手砸碎的“釉里红心”,几乎一模一样!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。
最让苏釉浑身冰冷、如坠冰窟的是——在那浓烈如血的釉层深处,
竟然也悬浮着丝丝缕缕、如同活物般蜿蜒游动的金线!它们随着光线的流转而明灭闪烁,
宛如心脏搏动时流淌的血脉!“釉里红心”!她的“釉里红心”!
江烬…他…他竟然复刻了出来?!而且,那釉层深处流动的金丝…他是怎么做到的?!
巨大的冲击让苏釉眼前一阵发黑,耳边所有的喧嚣都变成了尖锐的蜂鸣。
三年前暴雨中瓷瓶碎裂的脆响,金丝在泥水中微弱挣扎的画面,
江烬冰冷的话语…所有的声音、画面疯狂地涌入脑海,撕扯着她的神经。她踉跄一步,
下意识地扶住了展台的边缘,指尖冰凉。“苏老师!您怎么了?”小陶发现她的异常,
连忙扶住她,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也瞬间倒抽一口冷气,捂住了嘴,“天…天哪!
那个瓶子…那个金丝…怎么会…”苏釉死死咬住下唇,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,
才勉强压下喉咙口的翻涌。她推开小陶的手,强迫自己站直身体,
目光死死锁住江氏展柜里那件刺目的“赝品”,
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愤怒、屈辱和…难以置信的痛楚。
他竟然…连她最珍视、最独一无二的技艺都要窃取?!“苏老师,我们…我们要不要去理论?
这…这简直是…”小陶又急又气,眼圈都红了。“理论?”苏釉的声音嘶哑,
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冷,“拿什么理论?他是资本,是规则的制定者。
我们…”她的目光扫过自己清雅但略显单薄的展位,
又看向江氏那奢华现代、人潮汹涌的展台,巨大的落差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,
“…只是刚冒头的挑战者。”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恨意和悲凉,
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刀,紧紧盯着江氏展柜里的“釉里红心”,一字一句,
如同誓言:“但他忘了,真正的‘活釉’,是有心跳的。假的,永远真不了。” 她的指尖,
隔着背包,用力按在那片带着体温的残瓷上,仿佛从中汲取着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。“小陶,
把‘涅槃’拿出来,摆上主展台。”“涅槃”,
正是她之前修复(实为重造)的那件带着锔钉金缮的“釉里红心”梅瓶!
它一直被小心地收在箱子里,作为压轴的秘密武器。“现在?”小陶惊愕,
“可是…”“就现在。”苏釉斩钉截铁,“既然他敢摆出赝品,那我就让所有人看看,
什么才是真正从破碎中重生的‘心’!什么才是‘活’的釉色!” 她要正面对决!
用她以血泪重铸的“心”,去挑战他那冰冷资本堆砌出的“赝品”!江氏展位前,人潮涌动,
赞誉不绝于耳。“天啊!这就是传说中的‘釉里红心’?比照片上震撼百倍!
”“那流动的金丝…简直神乎其技!江总,这是如何实现的?
”“这才是真正的非遗传承与现代审美的完美结合!江氏果然名不虚传!
”江烬站在人群中心,矜持地接受着恭维,目光却穿过攒动的人头,精准地落在B区23号。
他看到苏釉脸色苍白的瞬间,看到她强撑起的脊梁,
看到她眼底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深藏的痛楚…他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手,
不自觉地紧握成拳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助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江总,
苏**那边…把她修复的那件梅瓶摆出来了。”江烬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幽深锐利。
他看到了苏釉展台上,
那件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光华的金缮梅瓶——瓶身裂缝被金线勾勒成虬劲梅枝,
缺失的瓶鋬处,精巧的银锔钉塑成盛放的并蒂莲。最刺目的是,那釉层深处的金丝,
竟也在…微微搏动?不,那感觉比三年前更强烈,更…鲜活!
一丝极细微的震动掠过他冰冷的眼底,快得无人察觉。他端起侍者托盘上的香槟杯,
冰凉的液体滑入喉管,却压不下心头那簇骤然升腾的、复杂的火焰。很好。苏釉。
你终于…亮剑了。他放下酒杯,对身边一位负责技术的总监低声吩咐,声音冷冽:“去,
查清楚她展台上那件‘涅槃’的釉料成分和金丝工艺。特别是…那金丝动态效果的原理。
” 他要知道,她这三年,究竟在泥与火中炼出了怎样的锋芒。技术总监领命而去。
江烬的目光再次投向苏釉的展位,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在灯光下如同一株孤傲的寒梅,
正无畏地迎向风暴。博览会的第一天,就在这无声却硝烟弥漫的对峙中落下帷幕。
夜色笼罩锦德镇,白日里的喧嚣沉淀下来,
的“青瓷复原”与江烬复刻的“釉里红心”)、“真假活釉”的讨论却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,
瞬间炸开了锅,成为当晚最热的话题。苏釉回到临时租住的仿古村小院。
这是一座带小院的老屋,被她改造成了临时工作室。
拉坯机、釉料架、素坯、半成品散落在各处,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瓷土气息。
她疲惫地关上门,隔绝了外界的纷扰。从背包暗袋里,
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那片用软布包裹的鸳鸯残瓷。冰冷的瓷片在昏黄的灯光下,
内壁那针尖刻下的篆文“不渝”二字,依旧清晰可见。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微凸的刻痕,
三年前江烬在窑火旁握着她的手,在未干的陶泥上刻下这两个字时的温度,
仿佛还残留在指尖。“不渝…”她低声念出这两个字,声音干涩,
带着浓浓的嘲讽与无尽的悲凉。如今看来,这两个字本身,就是最大的讽刺。
她将残瓷放在工作台上,
刚钻、小锤、锻打成各种形状的金银锔钉、特制的黏合剂(蛋清、糯米汁、生漆混合调配)。
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枚小巧精致的、尚未使用的金质锔钉上。就在这时,
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,一个加密的未知号码发来一条信息:「釉变可控,人心难测。
B24展品窑温记录:1280℃±10℃,还原焰,保温不足。金丝…是死的。」
信息内容如同惊雷在苏釉脑中炸开!她猛地攥紧手机!是谁?!谁在帮她?
这个人怎么知道江烬展品的核心机密?甚至精确到窑温和火焰气氛?
还一针见血地指出了“金丝是死的”这个致命弱点?!“釉变可控,
人心难测”…这又是在暗示什么?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。她立刻回拨,
听筒里却只传来冰冷的“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”提示音。她盯着那条信息,
又看向工作台上那片冰冷的“不渝”残瓷,
想到白天江烬那冰冷挑衅的眼神和展柜里刺目的“赝品”…巨大的谜团如同浓雾般将她笼罩。
江烬…你到底想做什么?这条信息…是陷阱?还是…一线转机?夜色更深。
苏釉坐在工作台前,金刚钻头在指尖的金锔钉上轻轻转动,发出细微的嗡鸣。她决定,
按照原计划,将这枚锔钉锻造成特殊的形状——将那“不渝”二字,
化为最坚固也最讽刺的封印,嵌入她重生的“心”中。碎瓷可以重生,谎言终将破裂。
而人心…又该拿什么来修补?
第三章 暗流与心墙国际非遗博览会(INCE)的热度如同锦德镇盛夏的气温,持续攀升。
苏釉的“青瓷复原技艺”展位,因那件惊世骇俗的金缮梅瓶“涅槃”的亮相,
以及她与江烬之间剑拔弩张的“真假活釉”之争,彻底引爆了话题。媒体蜂拥而至,
订单咨询如雪片般飞来,小陶忙得脚不沾地,脸上却洋溢着扬眉吐气的兴奋。“苏老师!
‘听雨轩’画廊想独家**‘涅槃’!报价这个数!”小陶激动地比了个手势,
眼睛亮晶晶的。苏釉正俯身调整展柜内一件秘色瓷莲花盏的灯光角度,闻言动作未停,
只淡淡道:“‘涅槃’是非卖品。”“啊?”小陶愣住了,
“可是…他们开的价足够我们租下很好的工作室了!而且…”“没有可是。”苏釉直起身,
目光平静却不容置疑,“它是我砸碎过往的证明,也是我重铸自我的勋章。
它只属于苏家窑的传承历史,不进入流通市场。” 她的指尖隔着玻璃,
轻轻拂过“涅槃”瓶身上那道蜿蜒的金色梅枝,
那枚嵌入“心口”位置、刻着微缩“不渝”二字的特殊金锔钉,
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坚毅的光泽。小陶看着苏釉沉静的侧脸,
那抹历经淬炼后的从容与决绝让她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。她知道,
苏老师心里有一道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界限,而江烬,就站在那道界限之外,是敌人,
是阴影,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。与此同时,
几步之遥的江氏展位(B区24号)依旧人声鼎沸,奢华气派。
江烬复刻的“釉里红心”梅瓶在射灯下流光溢彩,釉层深处的金丝璀璨夺目。然而,
自从苏釉的“涅槃”展出后,敏锐的行家们开始察觉到一丝异样。那金丝虽然华美,
却似乎少了“涅槃”金丝那种细微的、仿佛生命律动般的明暗变化,显得有些…呆板?
精致有余,灵性不足。质疑的种子悄然播下,只是碍于江氏强大的资本和江烬本人的威势,
尚未公开发酵。博览会临近尾声时,一则重磅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
——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专项资金项目“传统陶瓷烧制技艺振兴计划”正式启动招标!
项目资金高达数千万,不仅包含巨额扶持资金,
更重要的是中标者将获得国家级非遗传承基地的官方认证,其核心技艺将纳入国家保护名录!
这对于任何陶瓷传承人或机构来说,都是无上的荣耀和实打实的资源倾斜!
求:投标方需具备成熟的传统技艺复原能力、创新的传承推广方案以及可持续的产业化路径。
一时间,群雄逐鹿。而最具竞争力的,
无疑是风头正劲、拥有强大资本和顶尖研发团队的“江氏非遗陶瓷艺术中心”,
瓷复原”核心技艺(尤其是胎骨秘色显影法和疑似真正的“活釉”技术)的“苏釉工作室”。
“苏老师!我们…我们要投标吗?”小陶拿着打印出来的招标文件,
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颤。这简直是天赐良机!如果能中标,苏家窑的复兴指日可待!
苏釉的目光落在“国家级非遗传承基地”那几个字上,指尖微微蜷缩。这不仅是钱,
更是父亲毕生的夙愿,是苏家窑七百三十年窑火延续的希望!她深吸一口气,
眼神变得锐利如出鞘的剑:“投!不仅要投,还要全力以赴!”竞标战幕甫一拉开,
江烬的资本铁腕便显露无疑,冰冷而高效。苏釉工作室,临时租用的简陋办公室。“苏老师!
出事了!”负责采购的赵师傅(当年在窑厂保护柴窑的老师傅之一,
如今追随苏釉)脸色铁青地冲进来,“我们联系的所有优质高岭土供应商,
突然都…都拒绝给我们供货了!要么说库存不足,要么直接提价三倍!
连以前合作多年的老关系都支支吾吾!”苏釉的心猛地一沉。高岭土是陶瓷的骨,
没有优质的胎土,再精妙的技艺也是空中楼阁。“江氏?”她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两个字。
赵师傅沉重地点点头:“我托人打听了,
是**打了招呼…他们…他们几乎垄断了锦德镇周边最优质的高岭土矿脉。
”苏釉沉默片刻,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。资本的力量像无形的巨网,
轻易就能扼住她的咽喉。她转身,眼神却并未慌乱:“联系邻省的供应商,哪怕成本高,
运费贵。另外,赵师傅,我记得你老家那边有一种特殊的紫金土?”赵师傅一愣:“是有,
但…那土杂质多,烧成率低,颜色也偏深…”“杂质多可以淘洗,烧成率低就多试配方,
颜色深…也许能烧出独特的韵味。”苏釉目光灼灼,“非常时期,我们要学会变通,
更要挖掘被忽视的可能。这或许…是老天给我们的另一种馈赠。
” 她的冷静和变通让焦虑的赵师傅仿佛找到了主心骨。几天后,
一场小范围的行业技术研讨沙龙。苏釉作为新锐代表受邀出席,
阐述她的“青瓷胎骨秘色显影法”原理。她讲得深入浅出,结合实验数据和样品展示,
赢得不少业内前辈的颔首认可。茶歇时,
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专家(也是本次非遗项目评审团成员之一)端着茶杯走到苏釉身边,
语重心长:“小苏啊,你的研究很有价值,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。不过嘛…”他压低声音,
“江氏那边,对这次非遗项目是志在必得啊。他们整合了资源,
提出了一个非常宏大的‘陶瓷文化综合体’方案,上面很看好。
你那个‘青瓷复原’…核心还是个体作坊模式,体量太小,抗风险能力也弱。有时候,
退一步,寻求合作,或许能走得更远?”这看似善意的提醒,
实则充满了资本的威压和暗示——让她知难而退,或者…被“招安”。苏釉端起茶杯,
指尖感受着瓷壁的温润,笑容清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:“谢谢王老提点。
不过苏家窑的根,在传承,在专注。文化综合体的确宏大,
但非遗传承的核心是‘人’和‘技’,而非钢筋水泥的体量。我相信评审团的眼睛是雪亮的,
会分辨什么是真正的‘传承’与‘创新’。” 她四两拨千斤,既表达了立场,
也暗讽了江氏方案可能存在的“空心化”风险。老专家深深看了她一眼,没再说什么,
摇摇头走开了。最猛烈的打击接踵而至,直指苏釉立足的根本——声誉!
一家颇具影响力的艺术评论网站突然发布了一篇匿名爆料长文,
标题耸人听闻:《天才还是窃贼?起底“青瓷复原”背后的“借鉴”疑云!》文章图文并茂,
在INCE展出的素胎梅瓶曲线与三年前“釉里红心”的设计草图(不知如何泄露出去的),
称其“高度雷同”,是“**裸的剽窃”。重点质疑“青瓷胎骨秘色显影法”,
暗示其核心技术原理可能“借鉴”了某位已故日本陶艺大师(未署名)未公开的研究笔记。
更恶毒的是,文章还含沙射影地暗示苏釉与当年苏家窑的几位老师傅“关系不清”,
暗示她利用不正当手段获取了苏家秘不外传的釉料配方。这篇文章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,
瞬间引爆舆论!网络上质疑声、谩骂声铺天盖地。苏釉工作室的电话被打爆,
合作意向纷纷搁浅,连之前表示支持的业内人士也开始保持沉默。小陶气得浑身发抖,
赵师傅更是怒骂出声。“**!卑鄙!江烬他怎么能这么下作!
”小陶看着社交媒体上不堪入目的评论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苏釉坐在电脑前,
屏幕上是那篇充满恶意的文章。她的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紧抿,
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。三年前被资本碾压的无力感,夹杂着被污蔑的屈辱,
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。她死死盯着屏幕上“剽窃”、“不正当关系”那几个刺眼的词,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几乎要掐出血来。这就是江烬的手段?为了赢,不惜将她彻底踩进泥里,
毁掉她所有的努力和尊严?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几乎将她击垮。有那么一瞬间,
她甚至想冲去**,将那片冰冷的“不渝”残瓷狠狠砸在江烬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!
就在苏釉工作室陷入绝境,舆论风暴愈演愈烈之际,几件看似“偶然”的事情发生了,
快得让人措手不及。抄袭文章的离奇消失与反转爆料文章发布后不到24小时,
发布该文章的网站突然发布了一则措辞严厉的“致歉声明”!
声明称该匿名文章系“内部审核严重失职”,信息来源不实,
存在“大量未经证实的恶意揣测和人身攻击”,
已永久删除该文并对发布者(一个临时工账号)进行追责。同时,
创性与文化价值》这篇雄文:从技术层面详细论证了苏釉素胎梅瓶的曲线设计虽受经典启发,
但融入了独特的现代解构美学,与“釉里红心”的创作意图和艺术表达存在本质区别,
绝非抄袭。以详实的历史文献和科学检测数据,
力证“青瓷胎骨秘色显影法”是苏釉基于苏家窑古方笔记,
结合现代材料科学进行的独立自主创新,与任何国外研究无直接关联。
严词驳斥了关于私人关系的恶意揣测,指出这是对非遗传承人极其恶劣的人格污蔑。
舆论瞬间反转!之前沉默的支持者纷纷发声,谴责网络暴力,力挺苏釉。
那家发布不实文章的网站声誉扫地。关键证人的出现紧接着,
当年参与过“釉里红心”初期研发、后来因故离开锦德镇的一位老釉料师傅,
突然主动联系媒体,并提供了几份关键的、带有时间戳的原始实验记录照片。照片清晰显示,
“釉里红心”的核心釉料配方中关于悬浮金丝的初步构想和技术路线图,
是苏釉在苏家窑老作坊里独立完成的!江烬当时只是提供了部分资金支持和场地,
在核心技术研发上并无直接贡献!这直接戳破了所谓“苏釉剽窃江烬”的谎言!
就在非遗项目投标文件截止提交的前夜,一份密封的快递送到了苏釉工作室。
里面没有任何署名,
只有一份复印的文件——赫然是**针对此次非遗项目投标的完整方案核心部分摘要!
的“陶瓷文化综合体”的商业模式、盈利预期、以及与地方**签订的意向协议等关键信息!
这份文件,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,
团队优化自己的投标方案(专注于技艺传承、匠人培养、活态保护)提供了极具价值的参考,
她清晰看到了江氏方案的软肋——过度商业化可能导致非遗技艺的“空心化”和“表演化”。
这一系列雷霆万钧的反转和“神助攻”,来得太快太猛,让苏釉和小陶等人目瞪口呆,
恍如梦中。“苏老师…这…这到底是谁在帮我们?”小陶捧着那份江氏的方案摘要,
手都在抖,“这也太…太及时了吧?”苏釉坐在灯下,
反复翻看着那份权威的澄清文章、老釉料师傅提供的证据照片,
以及手中这份烫手的江氏方案摘要。她的心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,剧烈地翻腾着。
愤怒和绝望被巨大的困惑和一丝…难以言喻的悸动所取代。是谁?谁有如此大的能量,
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,让一家颇具影响力的网站低头认错并组织权威反击?
谁能找到并说服早已离开行业的老釉料师傅出来作证?谁又能拿到江氏如此核心的投标机密?
一个名字,带着巨大的冲击力,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脑海——江烬。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冰凉,
继而感到荒谬至极!怎么可能?!他是这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!是他用资本围剿她,
是他放任(甚至可能策划)了那场污蔑她的舆论风暴!他恨不得将她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,
又怎么可能反过来帮她?可是…除了他,谁还能如此精准地打击那些污蔑的点?
谁还能拿到江氏的核心文件?那晚的匿名短信(关于江氏展品窑温缺陷)…难道也是…?不!
绝对不可能!这一定是他的新把戏!是更深的陷阱!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,
或者在竞标前扰乱她的心神!苏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但心底那个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,
就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,搅得她心神不宁。投标文件提交后,等待评审结果的日子格外漫长。
苏釉需要一份关于宋代窑炉结构的权威参考文献,锦德镇图书馆没有馆藏,
她打听到只有**的非遗资料中心可能有。为了方案最后的完善,她压下心中万般不愿,
通过正式渠道提出了查阅申请。让她意外的是,申请很快被批准了。助理告知她,江总吩咐,
小说《灼灼釉色吻心痕》 灼灼釉色吻心痕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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