及笄礼那天,庶妹苏樱的金步摇勾住了我的裙带。“姐姐当心!”她尖叫着往后退,
我踉跄两步,却在撞向妆奁的瞬间,
反手扣住她腕间玉镯——那是王氏昨夜给她的“压箱底宝贝”,说是能挡灾。“哐当!
”妆奁翻倒,珠钗滚落一地。苏樱的脸正好磕在我提前挪到桌角的鎏金香炉上,
眉骨处立刻渗出血珠。“姐姐你故意的!”她捂着脸哭,王氏冲过来要扇我,
我却“哇”地跪下去,把滚到脚边的玉镯碎片捧给她看:“继母,这镯子碎成这样,
阿茶替妹妹难过……”王氏瞳孔骤缩——那玉镯里层刻着“永结同心”,
是她与外男私通的信物。“阿茶不是故意的……”我抽噎着,
把藏在袖中的半张密信“抖”出来——那是生母临终前塞给我的,写着王氏毒杀她的药方。
这时,裴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带着三分病气的冷:“相夫人,定北侯府的状纸,
该递到大理寺了。”他走到我跟前,把我从地上扶起来,
掌心悄悄按了按我后颈——那是我昨夜在他耳边说的“害怕时,你就摸摸我这儿”。
(配文:佛堂抄了八年经,抄的不是慈悲,是宅斗的七寸。今日及笄,我要的不是凤冠,
是王氏跪在我娘灵前,哭着认下当年的毒。)1第1章春社灯影碎,
惊鸿照水来我抄完最后一个“空”字时,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个墨团。
佛堂外扫院婆子的话顺着门缝钻进来:“王夫人今儿把林姨娘房里那个通房柳儿捆了,
说她偷摸主子旧物——您说那柳儿跟了林夫人十年,哪能是手脚不干净的?”我攥紧狼毫,
指节发白。母亲去了八年,王氏连她身边最后一个旧人都容不下。小桃端茶进来时,
我正用帕子擦那团墨迹。她压低声音:“夫人传话,明儿春社放头灯,让姑娘穿素净些。
”素净?我垂眼盯着案上半旧的青布衫。王氏最会做戏,偏要在全京都贵女面前,
把我这个嫡女衬成灰扑扑的影子。“替我谢过母亲。”我捏着衣角,声音发颤,
“只是...我前日抄经时,见主持师太总看我耳坠。
”小桃眼睛一亮:“奴婢这就把姑娘那对珍珠耳坠包好,明早给师太送去。
”春社的灯笼在檐角晃得人眼晕。我站在河边,看着庶妹苏菱穿着绣满芍药的裙裳,
被王氏拉着手往灯船走。“阿茶,过来。”王氏回头唤我,
眼角扫过我身上洗得发白的月白衫子,“你是嫡姐,头灯该你放。”我捧着灯盏往前走,
裙角突然被什么勾住。苏菱歪头笑:“姐姐小心,这石板滑得很。”她鞋尖还勾着我裙脚。
我踉跄两步,灯盏“啪”地掉进河里。落水声惊起一片喧哗。我整个人栽下去时,
被一双手稳稳托住后腰。药香混着血腥气钻进鼻子。我抬头,撞进一双冷得像雪水的眼睛。
玄色锦袍男子单手撑着岸边石块,指节泛白,唇边还沾着血渍。“姑娘这一摔,
可是算准了我会来竹苑?”他声音轻得像风,“方才我在廊下,
瞧你往苏二姑娘袖里塞了什么。”我脑子“嗡”地响。这男人...竟看穿了?
“公子认错人了。”我眼眶瞬间泛红,“我、我只是手滑...”他突然低笑,
震得胸口发颤,咳了两声:“无妨,这灯掉得倒有趣。”混乱中,小桃挤过来扶我。
我瞥见她袖角沾着半缕金线——是苏菱裙上的。第二日辰时,王氏在正厅拍了桌子。“苏菱!
你袖中怎会有沾了迷香的香囊?”她指着地上残片,“春社灯河是祈福的,你倒好,
往水里丢这等脏东西!”苏菱跪在地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:“母亲明鉴,
我、我没...”我攥着帕子上前,扑通跪下去:“是我不好,昨日见妹妹喜欢那香囊,
便...便偷偷塞她袖里。原想着玩闹,
没成想是迷香...”王氏瞪着我:“阿茶你——”“妹妹年纪小,我该劝着些的。
”我仰头,眼泪啪嗒啪嗒掉在青石板上,“母亲要罚,便罚我吧。”王氏张了张嘴,
到底没说出重话。她最要脸,总说“嫡女贤良,庶女才显教得好”,如今倒被我拿住了话头。
回府时,我在角门被人拦住。玄色身影倚着朱漆柱,帕子掩着唇咳嗽。
他递来一方绣竹纹的帕子,上面还沾着淡药香:“擦擦脸,哭花了不好看。”我伸手接,
指尖碰到他掌心。烫得惊人。“下次想摔,去荷池。”他转身要走,又停住,“竹苑风大,
容易咳血。”我捏着帕子站在原地。风掀起裙角,
露出里面被抽走金线的衬裙——那是苏菱昨日撞我妆奁时,我悄悄抽的。月上柳梢时,
小桃端着药进来:“夫人传话,明儿卯时去东厢整理旧物。”我望着烛火里晃动的竹纹帕子,
把母亲留下的密信又往箱底压了压。东厢...那是母亲从前的屋子。王氏,你要翻旧账?
我捏紧帕子,嘴角慢慢翘起来。正好,我也等这一天,等得久了。2第2章妆奁翻落处,
金线藏杀机及笄礼前三天,王氏打发李嬷嬷来传话:“大姑娘去东厢整理旧物。
”我垂眸应了,指甲掐进掌心——东厢是母亲生前的屋子,王氏锁了八年,
今日突然要我去收拾。卯时天刚亮,我踩着露水进了东厢。门轴吱呀响,
霉味混着沉水香涌出来。案几上蒙着灰,我拂开,看见个檀木匣——母亲的妆奁。手在抖。
我掀开匣盖,翡翠镯子躺在红绸上,水头透亮,像母亲从前哄我睡觉时,腕间晃着的那抹绿。
指腹蹭过冰凉的玉面,心跳撞得肋骨生疼。“阿姐好雅兴。”苏菱的声音从身后刺过来。
我转身,见她捧着锦盒,鬓边金步摇晃得刺眼:“及笄礼要到了,妹妹备了贺礼。
”我接过锦盒,指尖刚碰到盒盖,她突然踉跄撞过来。妆奁“哐当”落地,木匣裂成两半,
翡翠镯子骨碌碌滚到脚边。“对不住!”苏菱慌慌张张去捡,绣花鞋尖正对着镯子。
我扑过去,膝盖磕在青石板上,手背擦过碎木片。血珠子冒出来,我攥住镯子贴在胸口,
眼泪“啪嗒”砸在玉上:“这是母亲留给我的……最后一点念想……”苏菱僵在原地,
金步摇颤得更厉害:“我、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小桃从门外挤进来,扶我起来时,
袖角扫过苏菱裙边。我瞥见她指尖勾走半缕金线,动作轻得像风。午后,
李嬷嬷带着几个粗使婆子来查。碎木片撒了一地,她蹲下身,
突然眯起眼:“这金线……是二姑娘裙上的?”苏菱脸色煞白:“嬷嬷看错了!
”“相府规矩,及笄礼前动主母旧物,是不敬先母。”李嬷嬷扯着金线往苏菱裙上比,
“二姑娘这裙角,倒缺了半缕。”王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:“闹什么?”我缩在小桃怀里,
手背的伤**辣的:“是我没看住妆奁……妹妹不是故意的……”王氏盯着苏菱,
嘴角抽了抽。她最要脸面,如今嫡女替庶女求情,倒显得她苛待孩子。“罢了。”她甩袖,
“都散了。”夜里,我坐在烛前,用帕子裹住手背。小桃端着药进来,
压低声音:“那金线混在碎木片里,李嬷嬷瞧得准。”她眨眨眼,“二姑娘裙上的金线,
是苏州绣娘特绣的,独一份。”我笑了笑,低头收拾妆奁。木匣裂了道缝,我掰开,
夹层里滑出张纸条。泛黄的纸角卷着,字迹潦草:“王氏与西街柳掌柜往来密切,
每月十五亥时,西角门。”血往头顶涌。我攥紧纸条,指甲几乎戳进掌心。母亲的字迹,
我认得出。原来当年母亲不是暴病,是发现了王氏的丑事……窗棂响了一声。小桃掀开窗,
纸包“啪”地落进来。我捡起来,药瓶上贴着“金疮散”,还有张纸条,
字写得刚劲:“腕上伤,可还疼?”是裴砚的字迹。那日春社,他站在竹苑廊下,
看我往苏菱袖里塞香囊。现在倒送药来了。我摸了摸药瓶,触手温温的,像他掌心的温度。
小桃凑过来:“定北侯世子怎会……”“睡吧。”我把纸条塞进妆奁夹层,
翡翠镯子压在上面。烛火晃了晃,照见纸条上“西街柳掌柜”几个字,像把淬了毒的刀。
王氏,你以为锁了东厢八年,就能埋了所有事?我摸着腕上的伤,把药瓶攥得更紧。
明日……该去西街转转了。3第3章荷池湿罗裙,
靴面系情丝我攥着母亲的纸条在妆奁前坐了半夜。烛火将"西街柳掌柜"几个字映得发红,
像母亲当年咳在帕子上的血。天刚擦亮,小桃就捧着木匣进来:"姑娘,
我昨日在厨房听张婶说,西街柳记的胭脂粉最得二姑娘欢心。"她指尖绕着发尾笑,
"我去买两盒,顺道替您打听打听?"我摸出半块碎银塞她掌心:"买最香的那盒,
要是掌柜的问起,就说...是替二姑娘备的及笄礼。"小桃走后,我数着香灰等。
佛堂的铜炉烧得慢,一柱香燃到半截时,她掀帘冲进来,
发梢沾着晨露:"柳记后堂锁着个木柜!我帮着搬货时瞅见了——"她喘口气,"柜上落灰,
就最底下那层没灰,压着张药方子,头一个是'断魂散'。"我手腕一麻,
翡翠镯子磕在桌沿上。断魂散...母亲当年暴毙前,总说心口烧得慌,大夫说是心疾。
可我在佛堂抄经时听老尼姑说过,断魂散的毒发症状,正是火烧般的心疼。"小桃。
"我攥紧她的手,指甲陷进她手背,"明日卯时三刻,定北侯世子会去竹苑。
"小桃眼睛亮起来:"您要...""去把我那件月白罗裙找出来。"我扯出帕子擦手,
"裙角的丝线松了,得再缝两针。"第二日卯时,我让小桃在佛堂敲了三遍木鱼。
等晨雾漫上竹苑的篱笆,我拎着绣鞋踩过青石板,躲在池边柳树后。竹苑的回廊传来咳嗽声。
我数着,第一声轻,第二声重,第三声带着碎痰——和春社那日一模一样。我吸了口气,
脚尖在青苔上一滑。"咚"的一声,冷水灌进鼻腔。我扑腾两下,
故意让裙角缠上伸下来的手。"抓住。"裴砚的声音带着哑,混着水响撞进耳朵。
他半跪在池边,素色外袍浸透了水,腕骨抵着我的掌心,凉得像块玉。我借着力攀他胳膊,
湿漉漉的裙角顺势勾住他的乌皮靴。"世子救我..."我仰起脸,水珠顺着睫毛往下淌,
"有人推我...""闭嘴。"他突然沉下声,手臂一紧将我捞上岸。我撞进他怀里,
闻见淡淡药香——是春社那天他帕子上的味道。"赵嬷嬷!"远处传来碎步声。
王氏的亲信赵嬷嬷举着帕子跑过来,看见我们时脚步顿在原地,脸白得像张纸。
我缩在裴砚怀里打颤,指尖悄悄勾住他外袍的系带。回房换衣裳时,
小桃举着铜盆直乐:"您这一摔,把赵嬷嬷的魂都吓飞了。我瞧着她鞋尖全湿了,
泥点子溅到脚踝——"她突然压低声音,"和池边那串脚印一模一样。"午后王氏就来了。
她端着茶盏坐在主位,茶盖磕得叮当响:"阿茶,竹苑向来清净,你怎的独自去了?
"我捏着帕子绞成团:"女儿听小桃说那处荷花开得好...谁知道..."我吸了吸鼻子,
"有人从背后推我,要不是世子...""住口!"王氏猛地站起来,
茶盏"啪"地摔在地上。她盯着我腕上的翡翠镯子——那是母亲的遗物,
"你当世子是什么人?平白无故救你?""母亲。"我抬头看她,眼泪啪嗒掉在裙上,
"小桃捡着个布片。"小桃从袖里摸出块湿布料,边缘还沾着泥:"是池边拾的,
和赵嬷嬷今早穿的绣鞋纹样一样。"王氏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。她盯着布片,又看看我,
突然扯出个笑:"许是嬷嬷去打水不小心...""母亲。"我打断她,"女儿的命要紧,
还是嬷嬷的脚要紧?"她张了张嘴,终究没说出话。甩袖走时,门框撞得风灯直晃。
傍晚裴砚就来了。他站在檐下,外袍换了件月白的,腕上还沾着水痕:"苏姑娘这跤,
摔得可真准。"我低头搅着莲子羹:"世子若觉得我算计您...""我倒盼着你多算计。
"他突然坐下来,接过我递的羹盏。青瓷底压着半张纸条,他垂眸扫了眼,
指腹轻轻蹭过"断魂散"三个字。"这药...""三钱。"我盯着他喉结动了动,
"能要半条命。"他沉默片刻,将纸条收进袖中。窗外起风了,吹得竹影摇晃,
在他脸上割出细碎的光。"明日我让人送些治咳的梨膏来。"他起身时,
靴面还沾着我裙角的水痕,"你那镯子,该换根红绳了。"我望着他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,
摸了摸腕上的翡翠。母亲的纸条还在妆奁夹层里,和裴砚的药瓶挨着。小桃从廊下转出来,
手里攥着块黑布:"暗卫刚送来的,说是世子让交给您。"我展开黑布,
里面躺着截带血的丝线——和当年母亲帕子上的血,一个颜色。风卷着荷香扑进来,
我把黑布塞进袖中。王氏的算盘,该翻了。4第4章香囊藏断魂,
袖底起惊雷裴砚的暗卫来得比梨膏快。第二日晌午,
小桃掀帘时袖底带了阵凉风:"世子派的人在柴房,说有话要递。"我跟着她绕到后巷,
青石板缝里长着青苔。穿灰衣的男人单膝跪地,
掌心托着半块碎瓷:"这是在西街香料铺墙根挖的,
柳掌柜说三年前有人拿林夫人的帕子来配香,要的正是断魂散。"我捏紧碎瓷,
边缘扎得指尖发疼——那是母亲茶盏的碎片,我三岁那年,王氏端着参汤进佛堂时摔碎的。
"中秋家宴。"灰衣人又递来张字条,"世子说,那时动手。"月到中秋那日,
相府正厅烛火像串红珊瑚。王氏穿了件墨绿翟衣,
鬓边金步摇晃得人眼晕:"阿茶素日在佛堂抄经,最懂香道,今夜焚香仪式便由你主持。
"她嘴角的笑像抹蜜,我却闻见了蜜里的毒——去年元宵她让庶妹主持插花,
结果花瓶里泡了半条死鱼,庶妹当场吐得满裙都是。"女儿听母亲的。"我垂眸应了,
转身从妆匣里取出只金丝绣囊,"只是今日见母亲袖中没别香,女儿特意备了这个。
"香囊递过去时,王氏的指甲在我手背上刮了道红印。她低头看那并蒂莲绣纹,
眉梢挑起来:"倒像你母亲当年......""母亲喜欢便好。"我退后半步,
看她将香囊别在右袖,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——那里面混着我前夜磨了半宿的香粉,
是从母亲遗留的药谱里翻出的,与断魂散相克的引子。酒过三巡时,
王氏的筷子突然"当啷"掉在桌上。她扶着桌角晃了晃,
额头沁出冷汗:"这......这屋子怎么转起来了?"赵嬷嬷慌忙去扶,却被她甩开。
王氏踉跄着撞翻了酒壶,琥珀色的酒液渗进我裙角:"阿茶!
你给我下了什么......""夫人这是怎么了?""快传大夫!"满座宾客乱作一团。
我站在廊下,看着裴砚从屏风后转出来,月白外袍沾着桂香:"不必传大夫。
"他伸手捏住王氏右袖,"问题出在这香囊里。"赵嬷嬷尖叫着去抢,
被暗卫拧住胳膊按在地上。裴砚抖开香囊,半撮浅褐色药粉簌簌落在案上:"这是断魂散,
与三年前林夫人所中毒药,成分分毫不差。"王氏的脸瞬间白得像张纸。她盯着那撮药粉,
突然扑过来抓我的脸:"你怎么会知道!你娘根本没......""母亲为何如此害怕?
"我后退半步,任她的指甲擦过我耳尖,"莫非......您还记得那年佛堂里,
那碗参汤?"厅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。王氏的手悬在半空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
突然"啪"的一声,她摔了手边的茶盏:"你到底是谁!林氏早死了,早死了!
"裴砚的暗卫在角落记着什么,笔锋在纸上划得沙沙响。我望着王氏发乱钗横的模样,
想起三岁那年,她也是这样冲进佛堂,把母亲的药碗摔得粉碎。"把夫人送回院子。
"老夫人颤巍巍开口,"没有我的话,不许出门。"夜更深时,
小桃给我披了件斗篷:"王氏的院子上了双锁,连送水的婆子都要搜身。"我望着窗外,
佛堂的飞檐在月光下像把淬了银的刀。妆匣夹层里,
母亲的纸条还带着体温——那上面写着"佛堂第三块砖下,有当年的证词"。"小桃。
"我摸了摸腕上的翡翠镯子,"明儿晨起得早些。"她眨眨眼,
从袖里摸出把铜钥匙:"我下午在赵嬷嬷房里拾的,佛堂门的。"风卷着桂香扑进来,
我把钥匙攥进手心。母亲的仇,该在佛堂的香灰里,讨个清楚了。5第5章佛堂烛影斜,
**现真章我攥着小桃给的铜钥匙,后半夜才摸出房门。廊下灯笼被风吹得摇晃,
照得影影绰绰。我贴着墙根走,
听见巡夜婆子的脚步声就缩进气窗底下——王氏虽被锁了院子,她的人还在相府当差,
我得防着被撞破。佛堂门"咔嗒"一声开了。小桃说赵嬷嬷总把钥匙挂在床头,
果然被她顺了来。我摸黑跪到母亲常坐的蒲团前,指尖在青砖上一寸寸挪。
第三块砖——摸到了,边沿比旁的松。指甲抠进砖缝,砖面"吱呀"抬起半寸。我屏住呼吸,
从底下抽出个油纸包。油纸上沾着香灰,裹得严严实实,拆开时簌簌往下掉碎末。
信笺是血写的。"阿茶亲启。"我喉咙发紧,月光从窗棂漏进来,
照着上面的字——是母亲的笔迹,她从前教我识字时,总说"茶"字要写得软,
像片刚泡开的茶叶。"吾夫不信我言,王氏勾结贼人,已购毒三次。若吾不幸身陨,
请托阿茶于佛堂成长,待其心智成熟,必能替母雪冤。"信纸在我手里抖成一片。
三年前那个雨夜突然涌进眼眶——母亲攥着我的手,说"阿茶要乖,去佛堂等娘",
可她再也没回来。我把脸埋进信里,尝到咸涩的,不知是泪还是信上未干的血。"娘,
"我哑着嗓子,"女儿找到你了。"天刚擦亮,我就去敲了智空师太的禅房。
"当年林夫人圆寂前,曾托我转交一物。"我把**捧给她看,"师太慈悲,肯为我作证么?
"师太摸了摸信上的血痕,合十道:"老尼记得,林夫人去前七日,曾在佛前跪了整夜。
她走的那晚,老尼替她换往生衣,见她贴身藏着半块带血的帕子——原是留着给阿茶的。
"我攥紧袖口,帕子我有半块,在妆匣最底层。王氏总说那是林氏随便塞给我的,
原来母亲早做了打算。相爷的书房飘着墨香。我跪在地砖上,**摊在他案头。
"这是母亲的绝笔。"我抬头看他,眼眶发酸,"她被王氏毒杀那日,还在等父亲信她。
"相爷的手按住信纸,指节发白。他年轻时最是疼母亲的,
当年求娶时在林府外等了三天三夜,如今案头还摆着母亲送的端砚。"传李管事。
"他声音发颤,"把王氏这些年的账册、往来帖子,全给我搜出来。"李管事应了声,
退下时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。我记起来,王氏的陪嫁里就有个姓李的管事,
原是她娘家的护院。夜里我坐在房里,盯着妆匣里的半块帕子发怔。窗纸被风掀起一角,
月光漏进来,照得帕子上的并蒂莲像活了似的。"阿茶。"裴砚的声音从窗外传来。我抬头,
见他倚着廊柱,月白外袍沾着露水,手里还攥着帕子——他总咳血,帕子上浸着淡红。
"你怎么来了?"我起身去开门,"相府门禁......""暗卫说你见了相爷。
"他走进来,目光落在我泛红的眼尾,"我来看看你。"烛火在他眼底晃。
我突然就委屈起来,那些年在佛堂抄经时的孤单,被王氏磋磨时的隐忍,全涌到喉咙口。
"我以为要自己查一辈子。"我吸了吸鼻子,"可现在......""现在有我。
"他伸手替我擦泪,指腹带着薄茧,"当年你母亲救过我,我欠她一条命。现在我欠你的,
是一辈子。"我愣住。他耳尖泛红,别开脸轻咳两声:"咳......你母亲的事,
定北侯府的暗卫查了三年。王氏的账,我们早有底。"我破涕为笑,
抓住他的袖子:"那明日去大牢提审柳掌柜?王氏的毒,都是从他药铺拿的。
"他眼睛亮起来:"你连这个都查到了?""佛堂扫院的张婶,儿子在药铺当学徒。
"我歪头,"她总说柳掌柜上个月往城南送了三车药材——可城南只有王氏的庄子。
"窗外突然传来惊呼声。"佛堂走水了!"我和裴砚对视一眼,拔腿往外跑。
佛堂方向冒起黑烟,李管事的声音混在救火声里:"都别愣着!快救佛经!
"火势借着风窜得极快。我看见智空师太被两个婆子扶出来,怀里还抱着母亲的往生牌位。
裴砚冲进去抱出半箱经卷,转身时一片焦黑的布帛从梁上掉下来,飘到我脚边。我弯腰捡起。
布帛边角烧了,中间的字还清楚——"柳掌柜与京中某贵妇往来账目",后面跟着一串日期,
最后一个是林夫人出事那晚。裴砚凑过来看,手指轻轻覆在我手背:"看来王氏的后手,
比我们想的还多。"夜风穿廊而过,吹得烛火明明灭灭。我望着佛堂余烬里未烧尽的香灰,
突然攥紧了手里的布帛。母亲的仇,才刚开了个头呢。6第6章账本掀惊涛,
柳巷再伏兵我攥着烧焦的布帛站在佛堂废墟前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裴砚的外袍搭在我肩头,
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——定北侯世子总喝润肺的药,那味道我最近熟得很。"阿茶。
"他递来半块桂花糕,是我昨儿说想吃的,"先回房换身衣裳?"我摇头,
盯着智空师太怀里母亲的往生牌位。牌位边缘被熏黑了,像极了当年母亲咽气时,
床帐被王氏打翻的烛火燎出的焦痕。后半夜我没睡。小桃蹲在炕边给我搓脚,她手凉,
我缩了缩:"明日你去柳记买香粉。""柳记?"小桃顿住,
"那掌柜的上个月才给二姑娘送过玫瑰露。""就说要调新香,"我摸出块碎银子塞她手里,
"挑最金贵的,问他能不能接大单子。"小桃眼睛亮起来:"我懂了。"第二日晌午,
小桃回来时鬓角沾着草屑。她关紧门,从袖中抖出包香粉:"柳掌柜手直抖,
包香粉包了三回。我问他能不能接十箱龙涎香,他说'最近不敢接大单子,怕惹麻烦'。
"我捏着香粉袋,龙涎香的甜腻裹着点苦——像极了王氏房里的味道。"他怕的不是我,
"我把香粉袋扔进炭盆,火星子"噼啪"炸开,"是背后的人。"裴砚的暗卫来得很快。
第三日天没亮,我就听见院外马蹄声——他遣人放消息说定北侯府要查失踪药材,
顺道查"断魂散"来源。那是当年母亲中的毒,我在佛堂抄经时,
扫院张婶的儿子在药铺当学徒,偷听到的。"柳掌柜要跑!"小桃撞开我房门时,
额角挂着汗,"我在西市撞见他背着包袱,往城门方向去了!
"我抄起帕子捂嘴咳嗽——这是裴砚教我的,装得像弱柳扶风些。等跑到西市巷口,
正见柳掌柜被两个粗使婆子拦住,小桃叉着腰喊:"柳掌柜这是要去哪?
相府二姑娘还等着您送新到的沉水香呢!"柳掌柜看见我,腿一软跪在青石板上,
包袱"啪"地摔开,里面滚出几包药粉。"我不是主谋!"他抓着我裙角,指甲缝里全是泥,
"是有人逼我做账、替人背罪......"我后退半步,裴砚的外袍滑下来搭在臂弯。
他不知何时站在巷口,月白外袍被晨雾打湿,手里转着枚铜钱——这是暗卫行动的暗号。
当夜月黑风高。我裹着宋嬷嬷的粗布衫,跟着她混进柳掌柜后宅。裴砚扮成游方药师,
拎着药箱大摇大摆敲开院门,说"瞧着掌柜的印堂发黑,送两副镇惊药"。
柳掌柜的地窖在灶房下。我掀开草席时,
听见他在堂上和裴砚说话:"小老儿就是个卖药的......"声音发颤,
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。地窖里霉味冲鼻。我摸出火折子,见墙角有个破木箱,
箱底压着半卷供状。墨迹未干,写着"王氏命我调制断魂散......""谁!
"背后突然响起尖叫。柳掌柜举着烛台冲进来,烛油滴在我手背上,疼得我缩手。
供状"哗啦"散了一地,我弯腰去捡,抬头正对上他发红的眼:"你杀了我吧!
杀了我就没人知道......""杀了你?"我扯了扯粗布衫的领子,
露出点脖颈——那是裴砚送我的玉坠,定北侯府的暗纹在火光里闪了闪,"你死了,
这供状就是死证。王氏只会更干净。"柳掌柜"扑通"跪下,烛台摔在地上,
火星子溅到供状边缘。"是魏国公府!"他哭嚎着,"去年冬月,
魏国公府的管事拿了封帖子来,说只要我帮着做假账、送毒药,
就保我后半辈子荣华......王氏那毒妇,也是被他们捏着把柄!"我攥紧供状,
小说《娇软茶娘的宅斗心经》 娇软茶娘的宅斗心经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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