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那特有的、冰冷又略带苦涩的气味,是医院夜晚永恒的主调,浓得几乎能凝结在舌根。
白昭靠在护士站冰凉的金属台面上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发出单调的轻响。
电子钟的数字在一片寂静里悄然跳动:02:17。凌晨的急诊大厅空旷得有些瘆人,
惨白的顶灯无情地泼洒下来,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,
也映照出她眼底深处压不住的疲惫。连续十二小时的夜班,像一根紧绷到极限的弦,
勒得太阳穴突突直跳。手边那杯早已冷透的速溶咖啡,色泽浑浊,像一滩死水。
只有急诊入口那两扇巨大的自动感应门,偶尔发出轻微的“嘶嘶”声,打破这片死寂,
提醒着人们这里依旧在运转。走廊深处,隐隐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,是某个重病号在挣扎,
声音闷闷的,被厚实的墙壁吸走大半。突然,一种异样的声音刺破了这层疲惫的宁静。
不是咳嗽,不是**。是……嘶吼?
一种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、带着泡沫摩擦音调的、完全非人的咆哮!紧接着,
是人体重重撞在硬物上的闷响,伴随着金属推车被撞翻的刺耳噪音,稀里哗啦,
药瓶、器械滚落一地。“救命啊——!”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凌晨的空气,
如同淬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白昭的耳膜和神经末梢。白昭猛地抬头,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,随即疯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。
长期训练形成的职业本能压倒了瞬间的惊骇,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做出反应。
她几乎是弹射起来,冲出护士站,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——急诊留观室狂奔而去。
脚步在空旷走廊里踏出急促的回音,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狂跳的心脏上。留观室的门大敞着,
里面一片狼藉,如同被飓风横扫过。输液架歪倒,被子枕头散落一地,
药液混合着某种深色的液体在地面蜿蜒流淌。
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其扭曲、不似人类的姿态,
死死压着一个穿着护工服的男人。是那个刚送来的“狂犬病”疑似患者!
白昭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。那病人……不,那东西的头颅正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仰着,
下巴完全脱开,露出染满鲜血、森然交错的牙齿。它喉咙里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嗬嗬”声,
涎水混着暗红的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。被它压在身下的护工,
脖子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,鲜血如同失控的小型喷泉,汩汩地向外涌,
溅射在墙壁、床单和那怪物的脸上。护工的身体还在神经质地抽搐着,眼睛瞪得溜圆,
瞳孔里凝固着无边的恐惧,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,
喉咙里只能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血泡破裂声。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灌满了鼻腔,
带着铁锈的甜腥,直冲脑门。白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头。“李叔!
”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从旁边响起。是护士张哲!她瘫坐在几步外的墙根,脸色惨白如纸,
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,惊恐地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。
那正在啃噬护工的怪物似乎被张哲的尖叫**到了,猛地停下撕咬的动作。
沾满鲜血和碎肉的头颅,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,“咔哒”一声,
一百八十度扭了过来。浑浊发黄、毫无生气的眼珠,像两颗蒙尘的玻璃弹子,
死死锁定了瘫软在地的张哲。“嗬……”它喉咙里挤出意义不明的嘶鸣,
沾满碎肉和血沫的牙齿开合着,粘稠的涎液拉成长丝滴落。
它丢开了身下还在微弱抽搐的躯体,四肢着地,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,
猛地朝着张哲扑了过去!动作迅猛得完全不似人类!“跑!!!
”白昭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,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劈叉变形。肾上腺素疯狂分泌,
她的大脑一片空白,只剩下一个念头:离开这里!她转身,
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急诊大厅。身后传来张哲更加凄厉绝望的尖叫,
但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,就被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、骨骼被硬生生嚼碎的“嘎嘣”声取代。
那声音如同魔咒,死死缠在白昭身后,推着她往前狂奔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,
每一次脚步落下都感觉踩在棉花上,又虚又软。她甚至不敢回头,恐惧像冰冷的藤蔓,
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。终于冲到了急诊大厅!眼前的情景让她几乎窒息。
大厅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煮沸的血粥!到处都是奔逃的人影,
恐惧的尖叫、痛苦的哀嚎、桌椅被撞翻的巨响、玻璃碎裂的哗啦声……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,
形成一种末日降临般的疯狂交响。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,脸上带着诡异的青灰色,
动作僵硬却异常迅猛地扑倒了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。孩子被甩出去,摔在冰冷的地砖上,
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。那保安,不,那怪物,张开淌着黑血的大口,狠狠咬向女人的颈动脉,
鲜血瞬间喷溅在光洁的地砖上,画出触目惊心的图案。更远处,
穿着白大褂的医生、穿着病号服的病人……一个接一个地被扑倒、撕咬。那些被咬中的人,
挣扎着,抽搐着,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,泛起死灰,瞳孔迅速扩散浑浊。然后,
仅仅过了十几秒,甚至更短的时间,他们就像提线木偶般,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,
动作变得同样僵硬而迅捷,喉咙里发出同样的“嗬嗬”怪响,
毫不犹豫地扑向离自己最近的、还活着的目标!丧尸!真的是丧尸!这个词如同冰冷的子弹,
瞬间击穿了白昭最后的侥幸。教科书里的知识,电影里的画面,
此刻都变成了眼前活生生的、散发着浓烈腐臭和血腥的恐怖现实!它们动作僵硬,
但速度极快,力量大得惊人,不知疼痛,只对鲜活的血肉有着无穷的饥渴!
白昭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,几乎要破膛而出。她强迫自己压下几乎要吞噬理智的恐惧,
目光如鹰隼般快速扫过混乱一片的大厅。安全通道!离她最近的走廊尽头,
那个标着绿色“EXIT”灯牌的门!目标锁定。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头的腥甜,
猛地发力,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。身体压得极低,
利用混乱奔逃的人群和翻倒的座椅作为掩护,灵活地闪避着那些扭曲扑来的身影。
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丧尸从侧面扑来,动作快得带起一阵腥风。白昭几乎是凭着本能,
猛地侧身滑步,那腐烂的爪子带着恶臭,擦着她的后背划了过去,抓破了她的护士服外套,
留下几道**辣的痛感。她不敢停顿,甚至不敢去确认伤口,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上,
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,朝着那扇象征着“生”的绿色门扉亡命冲刺!
手指终于触碰到冰冷的金属门把手!她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压,猛地拉开!“砰!
”沉重的防火门在她身后合拢,暂时隔绝了身后炼狱般的景象和令人疯狂的嘶吼。
门板剧烈地震动着,传来沉闷的撞击声,是那些东西在疯狂地拍打、抓挠。
白昭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金属门板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胸口剧烈起伏,
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和尘土的味道。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内层的衣物,紧贴在皮肤上,
带来一阵阵战栗。恐惧如同跗骨之蛆,并未因为暂时的安全而消散,
反而在寂静的楼梯间里变得更加清晰、沉重。肾上腺素带来的短暂力量正在飞速消退,
双腿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。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侧耳倾听。
楼梯间里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门外持续不断的撞击抓挠声。暂时安全……暂时。
必须离开!留在这里就是等死!她直起身,强撑着发软的双腿,扶着冰冷的墙壁,
跌跌撞撞地开始向上爬。医院主体大楼!那里结构复杂,或许能找到更安全的藏身之处,
或者……通往天台的路?刚爬上半层,通往一楼急诊大厅的防火门方向,
突然传来一声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。“妈妈!妈妈!呜呜呜……放开我妈妈!
”那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深入骨髓的恐惧,像一把冰冷的锥子,狠狠刺穿了白昭紧绷的神经。
她脚步猛地顿住。理智在疯狂地拉响警报:别管!自身难保!外面全是怪物!
多停留一秒都是致命的危险!快走!但另一种更强大的本能——深植于骨髓的医者本能,
以及一种无法言说的、对纯真被毁灭的天然抗拒——却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脚步。
那哭声太绝望,太稚嫩。“啊——!”一声短促的成年女性的惨叫,
接着是令人作呕的咀嚼声。小女孩的哭声骤然拔高,充满了濒死的惊骇。白昭猛地一咬牙,
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坚定。她不再犹豫,转身,如同敏捷的猎豹,几步就冲下了半层楼梯,
一把推开了通往一楼大厅的那扇沉重的防火门!门内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。
就在离门几步远的地方,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,
一个穿着破烂西装、半边脸都被啃烂、露出森森白骨和牙床的男性丧尸死死抓住了一只胳膊!
那丧尸力气大得惊人,小女孩被它拖着,双脚离地,正疯狂地蹬踹挣扎,哭得嗓子都哑了。
旁边地上,倒着一具穿着职业套裙的女尸,脖子几乎被咬断,鲜血浸透了身下的地毯,
一只高跟鞋还挂在脚上。那丧尸显然对小女孩的挣扎感到不耐烦,
浑浊发黄的眼珠里只有对血肉的贪婪。它张开血盆大口,带着浓烈的腐臭和血腥气,
朝着小女孩细嫩的脖子狠狠咬下!“畜生!滚开!”白昭怒喝一声,
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嘶哑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。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,
身体的本能比思维更快一步。目光瞬间锁定旁边翻倒的金属输液架!她猛地弯腰抄起,
入手沉重冰凉。没有丝毫犹豫,她用尽全身力气,像掷标枪一样,
将沉重的金属支架狠狠朝着那丧尸的头颅投掷过去!呼——!
灌注了全身力量和怒火的金属支架撕裂空气,带着尖锐的破风声。“噗嗤!
”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!金属支架尖锐的底座尖端,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丧尸腐烂的侧脸,
从它张开的血口斜刺入,带着巨大的冲力,将它整个脑袋钉在了旁边一根粗大的承重柱上!
黑色的、粘稠的污血和灰白色的脑浆混合着喷溅出来,糊满了柱子和小女孩半边脸颊。
小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,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暴力彻底吓懵了,
呆呆地看着那还在柱子上抽搐、发出“嗬嗬”怪响的无头尸体(头颅被钉住,
身体还在神经反射地扭动)。“快过来!”白昭急促地低喊,心脏还在狂跳,手心全是冷汗。
她迅速环顾四周,大厅里的混乱还在继续,但更多的丧尸似乎被更远处的惨叫声吸引了过去。
小女孩被这声低喝惊醒,巨大的恐惧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,
猛地挣脱了那还抓着她胳膊的、属于丧尸的冰冷手指,跌跌撞撞地扑向白昭。
白昭一把将小女孩冰凉颤抖的小身体紧紧护在怀里,
用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和身体尽量挡住她的视线,不让她再看到那血腥的一幕。“别怕,
别看!跟着姐姐!”她的声音强行压住颤抖,努力传递出一丝虚假的镇定。就在这时,
大厅另一侧通往药房和内部办公区的走廊里,猛地冲出来几个人影!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,
也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,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和疯狂。“这边!这边安全!快跑!
”其中一个戴着眼镜、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医生看到了白昭和她护在怀里的小女孩,
立刻嘶声大喊,用力朝她们挥手,指向他刚冲出来的那条走廊。“从那边可以出去!快!
”白昭精神一振!有活人!还有生路!她立刻抱着小女孩,朝着那群幸存者跑去。
小女孩也紧紧搂着她的脖子,把小脸埋在她沾了血污的护士服里,身体还在瑟瑟发抖。“快!
跟紧我们!”那胖医生看到白昭跑近,急促地招呼着,眼神飞快地扫过她怀里的小女孩,
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。他和其他几个人立刻转身,沿着那条相对空旷的走廊狂奔。
白昭紧跟在后,肺部**辣地疼,每一步都沉重无比,怀里的小女孩更是让她体力飞速消耗。
但她不敢停下,身后远处大厅传来的嘶吼和惨叫如同催命符。走廊不算长,
尽头是一扇厚重的、用于隔离放射区域的铅门,此刻半开着,透出外面停车场昏暗的光线。
生路就在眼前!眼看就要冲到那扇门前,
跑在最前面的胖医生和一个高个子男病人已经率先冲了出去。白昭抱着孩子紧随其后,
距离门口只有几步之遥。就在这时,异变陡生!“吼——!
”一声狂暴的嘶吼猛地从侧后方响起!一个穿着染血保安服的巨大身影,
不知何时撞破了旁边的防火玻璃门,带着一身玻璃碎渣,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,
朝着落在最后的白昭和小女孩猛扑过来!那保安丧尸足有一米九高,肌肉虬结,
腐烂的脸上青筋暴凸,浑浊的眼珠死死锁定着白昭怀中的“鲜活血食”,速度快得惊人!
它粗壮的胳膊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,腐烂的巨爪直直抓向小女孩的后心!
一股冰冷刺骨的死亡气息瞬间将白昭笼罩!“啊!”她惊骇欲绝,想要加速前冲,
但抱着孩子的身体根本无法在瞬间爆发。躲闪?更来不及!
那腐烂的巨爪带着浓烈的尸臭和腥风,已经近在咫尺!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!“张医生!
帮……”白昭的求救声刚喊出一半,就戛然而止。她眼中最后的画面,
是那个跑在她前面一步、刚才还焦急催促她的微胖中年男医生——张哲!
他听到身后的动静和求救,非但没有停下帮忙,反而在冲出铅门的瞬间,
脸上掠过一丝极度自私的狠厉!只见张哲猛地侧身,非但没有伸手拉她一把,
反而趁着白昭因躲避身后丧尸袭击而重心不稳、前冲势头略缓的刹那,用他那肥胖的身躯,
狠狠地、毫不留情地朝着白昭的侧后方撞了过去!他的目标,竟是将她和怀中的小女孩,
直接推向身后那扑来的恐怖丧尸!“滚开!别挡路!!”张哲扭曲的尖叫声在耳边炸响,
充满了疯狂的求生欲和**裸的恶意!一股巨大的、带着恶臭汗味的推力猛地从侧后方袭来!
白昭猝不及防,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!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,
整个人连同怀里死死护住的小女孩,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推搡着,踉跄着向后倒去!方向,
正对着那保安丧尸张开血盆大口、探出腐烂利爪的恐怖怀抱!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、粘稠、凝固。小女孩惊恐到极致的哭喊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
狠狠烫在白昭的耳膜上:“医生姐姐!我怕——!!”那声音尖锐、凄厉,
穿透了身后怪物喉咙里发出的贪婪“嗬嗬”声,
穿透了张哲等人冲出铅门后反手“哐当”一声死死关上门的巨响,
也穿透了白昭自己血液奔流和心脏狂跳的轰鸣。她抱着孩子向后倒去,
视野因剧烈的失衡而疯狂晃动、旋转。头顶是医院走廊惨白刺目的顶灯,
光线在眼中拉长成模糊的光带。正前方,那张腐烂、狰狞、散发着恶臭的保安丧尸的脸,
却在视野中急速放大、清晰!浑浊发黄的眼珠里只有对血肉最原始的贪婪,张开的血口中,
粘稠的涎液混合着黑红色的血块拉成长丝,几颗断裂发黑的牙齿清晰可见。
那只布满尸斑和溃烂皮肤、指甲乌黑尖锐的巨爪,带着撕裂空气的腥风,
已经抓到了小女孩粉色的裙摆边缘!冰冷的绝望,瞬间淹没了白昭的四肢百骸,深入骨髓!
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,重心全失,根本无处借力!怀中的孩子就是她无法放开的软肋!
张哲那扭曲自私的脸和反手关门的巨响,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狠狠捅进了她的心脏,
带来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背叛感!完了!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,
瞬间劈开了她混乱的脑海。对死亡的恐惧,对怀中孩子的不舍,对背叛者的滔天恨意,
对自身无力保护的极致愤怒……无数种激烈到极点的情绪,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的火山熔岩,
在她胸腔里轰然爆发、疯狂冲撞、咆哮沸腾!它们找不到宣泄的出口,
在她身体内部狂暴地奔涌、激荡、撕扯!“不——!!!
”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、混合了绝望、愤怒与不甘的尖啸,猛地从白昭喉咙里爆发出来!
那声音不似人声,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凄厉!就在她发出尖啸的同时,
就在那腐烂的利爪即将撕碎小女孩后背的瞬间——嗡!!!
一股无法形容的、狂暴无比的力量,毫无征兆地从白昭身体最深处,
从每一个细胞、每一根神经末梢猛烈地炸开!以她为中心,方圆数米内的空气骤然变得狂暴!
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万吨巨石!气流不再是无形无质的,它们瞬间凝聚、旋转、加速,
化作无数道肉眼可见的、半透明的、高速震荡的锋利激流!嗤嗤嗤——!!!
空气被切割、撕裂,发出高频刺耳的厉啸!
如同无数把无形的、高速旋转的绞肉刀片凭空出现!那只即将触碰到小女孩的腐烂巨爪,
首当其冲!噗!噗噗噗噗!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黄油!又像是被投入了无形的粉碎机!
那粗壮的、布满尸斑和溃烂的胳膊,从指尖开始,瞬间被无数道狂暴的气流切割、分解!
黑色的腐肉、断裂的骨渣、粘稠的黑血……像被炸开的烟花,混合着被搅碎的布料碎片,
向着四面八方猛烈迸溅!紧接着是那保安丧尸庞大的身躯!
它的胸膛、腹部、头颅……所有接触到那狂暴气流范围的部位,都毫无抵抗之力!
坚硬的骨骼在无形的风刃面前如同朽木,坚韧的肌肉如同烂泥!
巨大的身体如同被投入了一个隐形的、高速运转的绞肉漩涡之中!嗤啦!咔嚓!噗——!
令人头皮发麻的肉体撕裂声、骨骼粉碎声、粘稠液体喷溅声混杂在一起,
形成一曲恐怖而诡异的死亡交响!仅仅不到一秒!
刚才还凶焰滔天、如同重型坦克般扑来的巨大保安丧尸,连同它那令人绝望的嘶吼,
彻底消失了!
原地只留下一大滩混合着碎骨、烂肉、粘稠黑血和破烂布片的、难以名状的污秽之物,
像被最粗暴的屠夫用最钝的刀反复剁碎了无数次。
浓烈到令人窒息作呕的腐臭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,浓得化不开。整个走廊,一片死寂。
只有高速气流切割空气后残留的“呜呜”风声,还在低低回旋。白昭抱着小女孩,
呆呆地站在原地,身体还维持着向后摔倒一半又被某种无形力量强行托住的僵硬姿势。
刚才那股毁天灭地的狂暴力量来得快,去得也快,如同退潮般瞬间缩回了她的体内,
只留下一种奇异的、身体被掏空又被填满的滚烫感,
以及四肢百骸传来的、电流窜过般的轻微麻痒。她微微低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。
白皙修长的手指,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、空气高速震颤带来的微弱酥麻感。
刚才那是什么?那粉碎一切的恐怖力量……是从她身体里爆发出来的?
怀中的小女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、超乎想象的逆转惊呆了,忘记了哭泣,小嘴微张,
呆呆地看着地上那滩还在微微蠕动、散发着恶臭的碎肉,又茫然地抬头看向白昭,
大眼睛里充满了懵懂和劫后余生的茫然。白昭猛地抬起头,目光如电,
射向那扇被张哲等人从外面死死关上的厚重铅门。冰冷的金属门板隔绝了内外,
也隔绝了生与死、善与恶。门板光滑的表面,倒映出她此刻的样子:脸色苍白如纸,
几缕被汗水和血污黏住的发丝贴在额角,眼神却锐利得惊人,
里面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和一种刚刚觉醒的、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强大力量。风?
刚才那狂暴的力量……是风?她能感觉到,那些无形的、锐利的东西,如同温顺的宠物,
此刻正安静地、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周围,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。“别怕,
”白昭的声音低沉下来,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沙哑和力量感,
她将小女孩抱得更紧了些,目光却死死锁着那扇隔绝了生路的门,一字一句,冰冷如铁,
“姐姐在。”她抱着小女孩,一步一步,踏过地上粘稠恶心的尸骸污迹,
走向那扇紧闭的铅门。每一步落下,脚下都发出粘腻的声响。
空气在她无声的意志下开始微微震颤,无形的气流在她周身缓缓汇聚、旋转,
如同忠诚的护卫,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呜咽。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。
代号“磐石”的绝密地下军事基地深处,指挥中心的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。
巨大的电子屏幕分割成数十个画面,
烧的摩天大楼、堵塞瘫痪的高速公路、成群追逐撕咬的恐怖身影……刺耳的警报灯疯狂旋转,
将整个空间染成一片不祥的暗红。“报告!
确认‘零号病源体’于3小时前在滨海市第七人民医院爆发!传播途径未知,
感染者呈现极端攻击性、嗜血性及肢体不协调性!初步判定为……类丧尸病毒!
感染速度……指数级!”通讯参谋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压力而嘶哑变调,
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控制台上。控制台前,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山岳般矗立。
肩章上的将星在警报红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。他穿着笔挺的作战服,
背脊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强弓。正是鹤辞。他面前的屏幕上,
清晰地标记着一个闪烁的红色光点,位置正是滨海市第七人民医院。旁边关联的信息栏里,
一行刺目的文字标注着:目标代号:鹰眼。状态:失联(最后活跃信号:2小时47分前)。
鹰眼——白衍!鹤辞的拳头猛地攥紧,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“咯咯”的脆响,
手背上青筋如同虬结的树根般根根暴起!他英俊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
像一块冰冷的岩石,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,
却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焰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、被强行压下的惊惶!“首长!
滨海市全域通讯已瘫痪!市区所有交通节点被感染者彻底阻塞!空中侦察显示,
医院区域聚集的感染者数量……无法估算!”另一名参谋的声音带着绝望。
鹤辞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控制台合金面板上!“砰——!!”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,
让整个指挥中心瞬间死寂!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烈动作惊得噤声。“雷战!林野!
”鹤辞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铁,斩钉截铁,不容置疑。他猛地转身,动作快如闪电。
代号“雷子”的雷战,一个身材魁梧如同铁塔、脸上带着一道醒目疤痕的汉子,
以及代号“林子”的林野,一个身形精悍、眼神锐利如鹰的狙击手,
早已如同接到无声命令般,在他身后一步立正待命。两人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,
只有钢铁般的坚毅和赴死的觉悟。鹤辞根本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指令。
他一把抓起放在旁边武器架上的最新型电磁突击步枪,
冰冷的金属枪身瞬间传递来一种熟悉的、令人心安的沉重感。他利落地拉动枪栓,
发出清脆的“咔嚓”上膛声,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。“目标,滨海市第七人民医院!
”鹤辞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爆炸性的力量,每一个字都像子弹般射出,“清出一条路!
把白衍给我带出来!活要见人,死……”他顿了一下,眼中寒光更盛,
“……也要把尸首给我抢回来!”“是!头儿!”雷战和林野异口同声,
吼声震得指挥中心嗡嗡作响。两人迅速抓起各自的武器和战术背包,动作迅捷如猎豹。
鹤辞迈开大步,作战靴踏在合金地板上发出沉重而急促的“噔噔”声,如同敲响的战鼓,
带着一股一往无前、神挡杀神的决绝气势,朝着紧急升降梯的方向疾步而去。
雷战和林野紧随其后,三人形成一道锐利的箭头。就在升降梯门即将合拢的刹那,
一直沉默盯着监控屏幕的林野,突然转过头,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、带着点玩味的弧度,
看向浑身散发着冰冷煞气的鹤辞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狭窄的梯厢:“头儿,
这么急……该不会,还顺带惦记着医院里那位‘妹妹’吧?”升降梯门“唰”地一声,
严丝合缝地关闭。梯厢内瞬间安静下来,只有高速下降带来的轻微失重感。
鹤辞挺拔如松的身影纹丝未动,目光平视着冰冷的金属门板,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。
仿佛林野那句带着试探的话,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微风从他耳边拂过。然而,
在他紧握着电磁步枪枪柄、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手背上,那根跳动的青筋,
却微不可查地、更加剧烈地搏动了一下。升降梯急速下沉,如同坠向地狱的深井。
梯厢内冰冷的金属墙壁倒映出鹤辞棱角分明的侧脸,和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寒潭之下,无人得见的深处,有什么东西被那句“妹妹”悄然拨动,
搅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。冰冷的金属门板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,
只有升降梯高速下降时产生的细微嗡鸣在狭窄空间里回荡。鹤辞挺直如枪的脊背纹丝不动,
仿佛林野那句带着试探的调侃,只是吹过他耳边的一缕无关紧要的风。然而,
在那双紧握着电磁步枪、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凸起泛白的手上,一根青筋却骤然暴起,
在警报灯残余的红光下,如同潜伏的怒龙般剧烈地搏动了一下。那一下搏动,快如闪电,
却又沉重无比,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强行压下,却又在血脉深处发出了不甘的咆哮。
妹妹?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他古井无波的心境里,
激起了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、细微却清晰的涟漪。
白昭……那个从小跟在他和白衍**后面、安静得像个精致瓷娃娃的小丫头。印象里,
她总是扎着规整的马尾,穿着干净的校服裙,抱着厚厚的医学书,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,
带着点书卷气的疏离。白衍总打趣她是个“小书呆子”,
鹤辞则习惯性地履行着兄长的责任——替白叔白姨看顾好她,
替白衍收拾那些试图靠近她的“麻烦”。照顾她,似乎成了一种刻入骨髓的习惯,
如同呼吸般自然,无关风月。她怎么会出现在医院?对了,她是个医生……不,
是医学博士了。鹤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。第七人民医院……正是她工作的医院!
那片被标记为猩红地狱的中心!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,骤然收缩!
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窜上头顶,比刚才听到白衍失联时更加尖锐、更加具体!
白衍失联,是战士的宿命,是刀口舔血的必然风险。可白昭……她应该在明亮的实验室,
在干净整洁的诊室,在知识的象牙塔里!她不该在那个人间炼狱的中心!林野那句话,
像一把冰冷的钥匙,猝不及防地捅开了他潜意识里紧锁的门扉。
那个被“责任”和“习惯”层层包裹的、关于白昭的认知,
此刻被血淋淋的现实撕开了一道口子。她不再仅仅是需要保护的“世交妹妹”,
而是一个活生生地、可能正深陷绝境、需要他立刻去拯救的人!
一股从未有过的、混杂着强烈焦灼和一种莫名恐慌的情绪,
如同野草般在他钢铁般坚硬的意志缝隙里疯狂滋生。这感觉陌生而汹涌,
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。升降梯猛地一震,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轻响,
抵达了最深层的装备库。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,
小说《末日风起时》 末日风起时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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